“哟，前两天不是约好了，今天跟甲方做结项汇报吗？沈总是贵人多忘事啊，还是故意装失忆啊？明天我可就要开始休假啦。”石正话里有话。
“哦，客户那边我最后没有约，想着之前第一次会，客户反馈的问题都还没有全部解决，急着跟对方又开第二次，恐怕会适得其反，结项就更谈不上了，要不您先休假吧。”沈娜说。
“沈总，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厚道了，之前你反馈回来的问题，我手下的技术可是加班加点都改完了，怎么能说还没有全部解决呢？如果你说的没有全部解决，是说那些无所谓的体验优化，那的确是没有改，因为我认为完全没必要啊，你改半天，明天他们又改变主意了，那怎么弄？你不知道业内流行的一个真理吗？客户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他们，你应该要这样！这不就完了吗？结项怎么就谈不上了呢？”石正费解。
“我明白，可您有没有试着把自己假设成用户呢？如果您真的使用过这个产品，您肯定就能直接看到咱们的产品是否真的可用。”沈娜反驳。
“我不需要用，在我手上做过多少个大项目，用户要什么我能不清楚吗？我根本不需要使用就能准确的知道他们要什么，我做的东西绝对是最符合用户使用习惯的。”石正自负道。
“您这话说的太绝对了……”沈娜无奈。
“我没有绝对，我这叫自信，凭我这么多年来的行业经验，我就是比用户更了解他们的需求。”石正拍着胸脯说：“不信你现在就给甲方打电话，我们今天就能结项。”
沈娜哭笑不得，面对这么一个不讲道理又无端自负的合作者，她真是招架不住，而且她实在也没有精力与石正胡搅蛮缠，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打发对方。两者正僵持不下，就听办公室里，程瑛忽然喊了一声：“宇文总，您来啦。”
石正咄咄逼人，令沈娜毫无还嘴的余地，气氛正在紧张的时刻，程瑛的一句呼喊让办公室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讨论了。”宇文阳礼貌地道了声歉，自然而然地走去了沈娜附近的位置坐下，说：“你们继续。”
“宇文总，本来就说今天要亲自去您那儿拜访呢，没想到原来是咱沈总把您给约来了。”石正冲宇文阳狡黠一笑，主动自我介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石正，是咱们项目的技术总负责。”
“哦，听沈娜提起过你，幸会。”宇文阳淡淡点头，说：“石总，您找我有何贵干？”
“当然是项目验收了，宇文总真是幽默，我找您能有什么闲事，您时宝贵，我们又项目紧工期急的，哪敢随便叨扰您呐。”石正讪笑，说。
“哦？上次我看过的版本又有更新了？”宇文阳把脸转向沈娜，问。
“嗯。”沈娜点头。
“哦，那我来的正是时候啊，那就看看呗。”宇文阳说。
“是啊，大领导都亲自过来了，咱们一次性演示，双方领导都在场，一达成共识，后面该怎么怎么，也省得来回来去的开会了，这么办事效率多高。”宇文阳的说法正合石正心意，他附和着，冲不远处工位上的程瑛安排，说：“欸，那谁，你架个投影，给宇文总做项目演示。”
“没买投影啊。”程瑛双手一摊，一脸没辙地回答。
石正被这么一个下属直接顶撞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下意识扭过头去，半开玩笑半作认真地冲沈娜埋怨，说：“沈总，怎么连这种基本硬件都没有啊？办个公司这么节省，不是给人家宇文总看笑话了吗？”
“产品不是手机端的吗？直接把程序装到我手机上，顺便我也体验体验，上次我那个手机不能装外来软件，这次我带了一个允许安装外来软件的手机，刚好石总您是技术大拿，帮我弄一下。”宇文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好啊，我给您装，沈娜安装系统在哪儿？”石正一口答应。
沈娜蹙眉头疼，可是已经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拦不住，就干脆起身把电脑取了过来，让石正给宇文阳安装了最新版本的产品安装包。
然而当应用被打开，矛盾也就正式开始拉开帷幕，当石正信心满满，正要开始说出第一句介绍产品的话，骤然语塞，因为他发现，整个产品界面，除了缓冲加载页之外，完全跟他同步给沈娜的版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石总，您介绍一下您的作品吧。”宇文阳浑然不知项目研发背后的一干事情，只是打开应用后一直听不到石正的介绍，于是开口请了一句。
“我来介绍吧。”沈娜见石正哽住话音，脸色铁青，即刻主动接茬过来介绍起产品细节。在此期间，发现自己的作品被擅自修改的石正始终一语不发，极度排斥地抱手看完了新版本产品的功能演示。
“这一版比起上一版，思路是要清晰很多，不过我觉得有部分细节最好能再斟酌一下。”宇文阳说。
“嗯，是这样的，其实这个版本我也才刚拿到一天，很多细节的地方我已经反馈给技术去改了，本来计划是，等改完了再和你约演示会……”沈娜说。
“没关系呀，我过来一趟，同步咱们整个项目进度也好，合作嘛，双方都要有所贡献，只不过你们贡献的要多一些，我发表一些作为用户的看法而已，目标都是为了项目能快速推进。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需要反复磨合的过程。”宇文阳说着看转去看石正，说：“这次项目能不能成功，还得靠咱们技术大拿石总显神通了。”
石正悻悻然，没有答话，一双眼怨怼地看着沈娜。
沈娜不敢去正视石正如刀似箭的目光，搪塞了宇文阳一句：“好的，宇文总放心。”
随即，石正没再继续停留沈娜的办公室，随便摘了个理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表现的非常不高兴，说完借口，连再见也没有，起身就出了大门，沈娜和宇文阳的道别，他也毫不理会。
石正走后，宇文阳从他的反应，大致也猜到了一些内情，于是宇文阳问：“这一版的应用，应该不是这位石总改的吧？”
“嗯。”沈娜坦白。
“看他反应，那么不满。有别人出手，你应该没跟他商量过吧？”宇文阳问。
“嗯。”沈娜点头。
“这可真是麻烦了。”宇文阳感慨。
沈娜愁容不展。
“出去陪我喝点东西吧，也当我请你去散散心。”宇文阳邀请。
对于宇文阳单独相邀，沈娜这次没有推脱，很爽快地同意，两人当即一起出了办公室。
“其实今天我来，本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接受我的投资。”走在路上，宇文阳开始展开话题。
“那后来怎么改变主意了？”沈娜问。
“说不好，可能跟你突然变得这么爽快跟我出来一样。”宇文阳说。
“其实我是因为有话想对你说。”沈娜语气深长。
“刚好，我也一样，那咱们到前面坐下来以后慢慢说吧。”宇文阳说着加快了两步，领着沈娜朝前方的一家咖啡厅走去。
两人终于坐下来，点了下午茶。
宇文阳说：“对于昨天接云朗电话的事，我想慎重的跟你再次道歉。希望没有给你跟云朗造成什么困扰。”
“过去就别提了。”沈娜避讳。
“嗯，确实也不光彩。都已经这个岁数的人了，还做年轻冲动才做的事。”宇文阳自嘲。
沈娜听着宇文阳说的话，沉思片刻，刚想要发声，却被宇文阳打断，他说：“跟你说说我跟我前妻的事儿吧。”
沈娜点头同意，宇文阳开始娓娓道来：“我跟上任老婆结婚之前，本来有一个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当时感情很好，大一时候我追的她，后来在一块很长一段时间，毕业、找工作、再到创业，我跟她即是恋人也是合作伙伴，后来公司盘子慢慢做大，我就计划着等能做到千万级就跟她结婚，她也同意了我的想法。然后我们就共同努力，接了一个大单子，贝儿的妈妈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宇文阳顿了一顿，抬头看沈娜的表情，然而沈娜只是冷静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别的情绪，于是他又继续：“贝儿妈妈是当时那个大客户董事长的女儿，她对我一见钟情，为了维系跟她父亲的合作关系，我刻意跟她走的很近，当时的女友知道以后跟我大闹一场，我并没有引以为戒，我认为只要把握好度，能够通过暧昧关系带来商业利润，无伤大雅。”
宇文阳说着又停下话语，去看沈娜的反应，依旧没有唤来对方更多的关注，于是他干笑感慨：“看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讲故事人，连一点听众关注度都唤不来。”
“呃……”沈娜尴尬。
“没关系，你不用勉强回应。”宇文阳摆手，继续唱自己的独角戏：“我还是继续把故事说完吧，其实基本也没有什么悬念了，事情越发展越糟，在两个女人中间已经无法应付，所以在爱情和利益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接着，像多数的负心汉一样，我遭到了应有的报应。”宇文阳自嘲，把身子倾向沈娜，深吸一口气问：“听完这些，你是不是很鄙视我？不过跟你讲了这么多，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很像那个当初我没有用心抓住的她。”
听完这些，沈娜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思量了半响，才开口说：“宇文，我不能评价你的人生是非，只是你的感情观……我不敢苟同。”
“呵呵，你说的太委婉了，我明白。”宇文阳肯定：“不过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人活着总有一些比利益要更有意义的追求，所以我很想以某种方式弥补自己犯过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