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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味道书房

二手书房正像是一个时光交错,能让人穿越古今的空间。每一本绝版的书籍更像是一位古怪执着的学者,坚守着一生研究成果的智慧,静静等待要与好奇前来探索的有缘人分享。

身为资深文青的李雪歌自然也喜欢到二手书店里窝着,最爱也最常来的,就是这间“味道书房”。

味道书房在 Vincent Cafe 的隔壁巷子里,外墙上挂了一个极小的帆布招牌,即便像是李雪歌这样来过几次的客人,要来时一不留心也还会错过。

味道书房的老板,为人很是低调,这里没有其他的店员,总是他自己戴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在这儿转悠。

书店里有咖啡,老板亲自煮,这儿也有茶,老板亲自冲、还有一些手作的杂货,当然也是老板亲自做的。

不大的店面里还时不时开着一个叫做无名氏的作家的小画展,画作有时挂满墙面,有时只有一两幅放在吧台上面陈设。

店里看起来像是一直维持着老屋的原样,摆设与格局和家具都是二手的、老旧的,让这间小店很完整地呈现着复古的感觉。

店里造型简单古朴的书架上里的藏书着重在艺术、文学和音乐,更不乏许多骨董书籍,当中也混杂着一些坏损缺页之类的折扣商品,

还有一些老板个人珍贵的黑胶唱片,清一色巴哈无伴奏的大提琴独奏组曲,只在店里拨放着,不对外贩售。

李雪歌想要沉静或者转换心情时,会放任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

她偶尔幻想着从某一书本里掉出一张照片,或者一纸信签,一把奇妙的钥匙...甚至走出一位佝偻的白发老人。

不过,魔幻情节始终没有出现。即使这样,她反觉得更添期待,愈发喜欢在这店里悠然地翻着一本又一本泛黄的小说。

直到一则信息打扰了这份悠哉...

「宝贝妳在哪里?From 葛闻」

李雪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则讯息,关暗手机屏幕后顺手将手机丢进包里。或许该让这份感情稍稍降温,有些事必须先厘清楚。

像李雪歌这款不主动贴上,甚至若即若离的态度,葛闻在丰富的爱情经验里是极少感受到的。大多数的时候,葛闻只要对女人,多看两眼、微笑一下,哪个不就主动乖乖上套,甘愿任自己驱驰役使了?

等不到李雪歌回应的葛闻,莫名地六神无主了起来,他像无头苍蝇似的跑去 Vincent Cafe 想要遇见李雪歌。

他坐在李雪歌常坐的椅子上喝着李雪歌喝的黑咖啡,却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李雪歌。

葛闻正想着,我不相信妳能消失多久,一会去商场里买妳喜欢的Godiva橘子条,然后去恩慈楼门口等,我还不信我能等不到。

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后,打算招手让大眼过来结账时,看见大眼正在跟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岁,不算挺高但身材匀称的男人说话。葛闻估摸着这人应该就是 Vincent,便放下举起一半的手,仔细地端详起这男人。

这男人站在吧台里边,身上穿浅灰格纹的羊毛透气款西装裤,搭配同款背心、里面穿着白色订制衬衫,脚上的是一双原色真皮尖头皮鞋,刚走进内推门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葛闻的眼睛停在那本书上,他觉得这本书的样子有点眼熟,尺寸比一般的书略小又略厚。对!自己第一次跟着李雪歌来这儿时,她看的书就跟那男人手上拿的很像,只是那男人的是白色,李雪歌的是黑色。

葛闻不想继续猜测也不想怀疑,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葛闻先对大眼笑了笑,然后停在男人旁边,主动的对男人欠了欠身,说:「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男人侧过身来看着葛闻,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的!你好!」

葛闻礼貌的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格致大学物理系二年级的学生,我叫葛闻。」

男人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握向葛闻,两人相握的手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了两秒鈡。

那一瞬间,男人眼睛里透出一弯清溪般的灵气,葛闻看得真切,心里一惊,这沁人灵气竟然和李雪歌眼底偶然流泻而出的睛光相似?

男人说:「可以叫我 Vincent,有什么指教?」

葛闻说:「我女朋友很喜欢您店里的提拉米苏,她对我提起几次你,有这机会偶然见到你,忍不住的想对你自我介绍。」

Vincent 点点头,微笑说:「谢谢她的欣赏!」没等葛闻回应便接着说:「不过...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得先持保留的态度。」

「何出此言?」

「这得问你,不是问我。人们总是这样的,说什么“相见时难别亦难”,却始终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到底难在哪里?你能回答我吗?」

葛闻懵了,他全没想到这位 Vincent 会说出这些莫名奇妙的话。讷讷地回答:「我想,诗人的意思是说,因为相见一次如此不易,所以临别之际才更加难分难舍...」

「是这样吗?」

「中学课堂上,老师是这样说明的...」

「难道不是难在相见与离别的取舍吗?有什么事情能比情人相爱相守更加珍贵的呢?难道难的不是选择吗?相见或是离别不正都是选择的结果吗?」

葛闻不理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Vincent 到底想说的又是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Vincent 看向窗外,说:「你要找的人,现在在隔壁巷子的味道书房。」

说完,不再言语,径自转头,往里走去。

相见或是离别不正都是选择的结果吗?葛闻心下琢磨再三,仍是不解,转头看向大眼,大眼也正看着他,却耸耸肩表示别问我。

葛闻心里纳闷,结账出门,准备去味道书房,走没两步,忽然像是略有领悟,回头朝店里开心地笑笑,又挥手说:「谢谢你!」

到了隔壁巷子,就在味道书房门口来回经过两趟,葛闻正要错过了第三次时,忽然一个不起眼的木门里传出一阵咳嗽的声音,他定睛看去,原来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用力地清了清喉咙。

葛闻透过木门上的玻璃窗看进去,只见李雪歌正在店里,背对着鸭舌帽男人站立,手上捧着一本书专心看着。葛闻心底一喜,对着鸭舌帽男人傻笑,点头连说:「谢谢!谢谢!」

接着,葛闻蹑手蹑脚地进门,磨碎石子地板透出艺术的古意。他找了一个能席地而坐的干净角落,不远不近地看着李雪歌的背影,微笑想着:「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两人一站一坐,一明一暗。空间中回荡者无伴奏大提琴不悲不喜的乐音,仿佛两人此时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的情愫。李雪歌又看了一会书,然后葛闻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给李雪歌发了个信息:「看看妳身后」。

不料这信息发出去后,竟如石沉大海似的,几分钟内,李雪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手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是震动,所以她也没有伸手掏手机。

这样一名不同于其他不放过任何一则信息的女孩,葛闻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竟莫名地感觉安心。

但只安心了几秒,葛闻忍不住又思潮起伏,开始想着 Vincent 为什么知道李雪歌在这里?为什么他知道我在找李雪歌?为什么他会说...对于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持保留的态度?

他究竟是谁?和李雪歌到底什么关系?

葛闻一阵胡思乱想,猛地回神,李雪歌竟已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正慌忙地想要起身站起来,一不留神竟被自己的脚绊拐,当下重心不稳就要跌跤时,后面一双纤细瘦弱的手伸来,扶了自己一下,就这一下,他站稳了。

那是李雪歌的手,葛闻能够清楚感觉到是她。他想都没想,抓着那双手,用力往前一拉,身后的李雪歌根本抵挡不住葛闻的力气,身子一下就贴上葛闻的整个背后。

李雪歌用力的想挣脱,葛闻却是更用力地将双手交岔的叠在李雪歌的手上说:「我不放开妳,除非妳答应我,妳也不放开我。」

李雪歌知道自己越挣扎便会贴葛闻越紧,只好先将全身放松下来。

葛闻一会儿就发现李雪歌不再挣扎,转过身子,正面紧紧地环抱着李雪歌。像一放手李雪歌就会消失似地那样紧张。

李雪歌伸手轻拍了拍葛闻的背,说:「你要抱多久?」

葛闻将李雪歌抱得更用力地说:「一辈子!」

李雪歌被紧紧抱住,呼吸有些困难,气若游丝地说:「一辈子?是不能随便许诺的!」

葛闻不依不挠地纠缠着:「不管!就是一辈子!」

李雪歌看着背对着自己,戴着灰色鸭舌帽的老板,站在黑胶唱盘前面,无奈地回应:「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快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葛闻松开了双手,一脸正经看着李雪歌说:「从今天开始我葛闻跟李雪歌确认关系!我葛闻专属李雪歌,妳李雪歌专属葛闻!」

李雪歌笑着说:「说这些是讨谁欢心呢?」

葛闻满脸笑意盯着李雪歌说:「以后不许让我找不到妳!否则妳以后就都不用回宿舍了!」

李雪歌无奈的看着葛闻:「恶霸!你小点声!」

葛闻故意提高声量说:「李雪歌是葛闻的女朋友!」

李雪歌走回桌子旁边,单手拎起包便要往外走。

葛闻追了上去又嚷着道:「李雪歌是葛闻的女朋友!」

李雪歌又气又恨地说:「你还让不让我再来这里呀!丢死人了!」

葛闻牵起李雪歌的手,摇头晃脑说:「嘿!打娘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被女人说丢脸!被你骂的感觉还真爽阿!」

李雪歌又羞又恼地说:「你...。」

葛闻牽着李雪歌的手,故意经过Vincent Cafe,到了门口还故意地低下头来亲吻着李雪歌的额头,他一边亲吻李雪歌,一边抬眼搜寻着Vincent 的身影。是想宣示主权?还是表达感谢?只怕葛闻自己也不明白。

浑然不知的李雪歌也同时看向 Vincent Cafe,只不过她眼里关注的是户外桌上瓶里的小野花。今天黑色陶罐里那一支支别致可爱的菊科花朵,淡蓝色里带着浅浅金属光泽感,正是蓝刺头。

蓝刺头为菊科蓝刺头属植物,分布于东欧、非洲至亚洲,国内约10余种,主产西北至东北。

蓝刺头的花语是“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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