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瑾瑜带着五位弟子回了揽卷堂,凝煜看见师父立刻起身行礼。五位师兄快步走到各自的书案旁,垂首而立。
“煜儿,可抄好门规了?”
“回禀师父,我已经全部抄写完成,也将门规记了下来。”
“好。”战神看了看众弟子说:“今日再加一条门规。苍梧宫中的弟子未得允许不得私自下山。都听明白了吗?”
“谨遵师命。”众弟子答道。其实,众弟子鲜少下山也就是近五百年封山以来的事情,这次战神明令一出,又加入门规,众弟子们就彻底没有自由下山游历的机会了。
“煜儿,你将抄好的门规带回赤霞阁休息去吧。”战神温柔地看着凝煜,凝煜再次行礼,出了揽卷堂向赤霞阁走去。
“今日测试,你们可发现自身的不足之处了吗?”战神突然脸色一沉对着弟子们问道,“如若他日需要你们应战,你们的实力就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擅其长,补其短,常省则明。”战神缓缓坐了下来,又道:“观人优劣,鉴于己身。”
众弟子无人出声。战神环顾了众弟子们的表情,说:“艺无止境,这只是考验,能警醒就好。”这话虽是提点弟子们,也是战神感叹所言。“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起一切照常。”
“是。师父。”弟子们行礼退下了。
战神瑾瑜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他荡平魔界王宫的时候,一把擎天宝剑遇魔杀魔、遇鬼劈鬼、所向无敌,血满断念河。突然他睁开了双眼,双手紧握,“我是怎么了?是因为?璇吗?还是因为天界?不对!我要护好煜儿!我要堤防魔界!我要……”瑾瑜心中默想万千,沉沉地坐着不动。
凝煜进入赤霞阁院内,发现桂树已吐出嫩绿新叶,廊下种的茉莉也抽枝发芽,一派春意,不由得身心都放松下来,推门走进了屋中。琉璃窗将晚霞之光漏进房内,琅玕树枝制成烛台光亮明艳,居品陈设一应俱全古朴无华,书卷挂画、古琴棋盘皆为珍品,一张梧桐木床榻至于东里间,凝煜看见床榻一下子就躺在了上面。
“啊!今天终于可以歇着啦!”凝煜侧头看到北侧墙上是空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娘亲把爹爹的画像交给了我,不如我把爹爹的画像挂在这里吧。”凝煜取出火神重晓的画像,挂在了墙上,她看了许久,行过一礼,施以仙法,隐了画像。
凝煜在房间里随意的走着看着,随手把抄好的门规放在了西侧的书桌上,又看了看靠墙矗立的书柜上的书卷,信手撩拨了一下案几上陈放的古琴,顺手抓起几枚棋子散落盘上,好奇、欣喜充满心间。凝煜抄起桌上放着的新鲜水果咬了几口,就又回到床榻上躺下了。不一会儿,凝煜就沉沉的睡着了。
殷枫等人回到了碧云斋。瀚沁依旧径直朝殿后的寒雁瀑走去,他每日晚间都会在寒雁瀑的潭水中任激流冲刷自己,不足一个时辰他是不会回来的。“今日比试结束,师父什么都没对我说,也没有表情。这是为什么呢?”瀚沁心想,“我的问题在哪儿呢?我差在哪儿了?我……”瀚沁的思路仿佛进入了死胡同,他的双手不断地拍打腰间的潭水,同时仰头直面瀑布冲击,以求想出答案。
碧云斋的屋顶上有个身影,是列夜躺在上面正在仰望星空。他的房间在二楼,平日他多依窗望天,偶有心事时才会在屋顶躺望星空。只是师兄弟们不知,他思念父亲天斗星君的时候也会如此。有时他还会想自己偷偷改布星宿,好与天斗星君密语,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今晚列夜望星深思,“师父要提醒什么呢?我的弱点是什么呢?”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
武英闷头不语进入房间,掩上了房门。他取出长刀,反复擦拭。“我轻敌了?我太自信了?我还有什么弱点呢?”武英每想到一个问题就不住的摇头、点头,一双眼中充满了疑问。
院内庭中无人,孟蒙则坐在其间,拿出了自己酿造的蜜果酒独自酌饮。连饮了几大口,孟蒙不自觉地想得更多了。“应该只有师父知道我在楼阁中经历了什么。师父仔细看我,是我有闪失之处吗?”孟蒙想快点让自己喝醉,醉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他畅饮了起来。
殷枫在院中缓缓踱步,见众师弟都有些落寞,也无心多言,只身向后山的浊清洞走去。他故意避开了瀚沁在的寒雁瀑方向,绕了个弯来到了洞口。除了师父闭关、师兄弟们被罚,这洞中很是清静。今夜,殷枫要在此独处了。
魔界影远称王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入了天界。天帝得知消息后,一直不动声色,想起魔界与天界的过往罅隙,虽近百余年来修好,但还是不得不防。这日紫微宫议事方闭,天帝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最信得过的上仙去察看此事,也算是为其成长锻炼提供机会,故而派仙官去单独传话。
仙官在紫微宫外悄悄地截住了一位正要离去的仙人。从这位上仙的背影看过去,只见他身型俊秀一身素白,墨发束于银冠之内。待他侧目转身看向一旁的仙官,可见他剑眉高挑,一双细长眼中褐色的眸子内仿佛藏有星辰大海,笔直高挺的鼻子,丰润的翘朱唇,都恰当的长在了一张白净的面孔之上,确实是一位令人过目不忘的英俊少年郎。
“太子殿下,天帝召您前去无极宫议事。”仙官向这位上仙行礼、压低声音说道。
“好,我知道了。”天界太子承烁轻声回复。他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众仙和另外两个瘦小的身影,转身向无极宫走去。
承烁随着仙官行至无极宫外,仙官推开大殿之门,承烁快步入内,仙官又从外面关上了大门。他见只有天帝独坐在殿内,立刻行礼。“儿臣承烁参见父帝。”
“免礼。”天帝看着承烁,难掩爱意。
这位太子殿下,是他与天后洛潆的第一个儿子,天帝对他寄予了厚望。自承烁一出生,天帝就一直对他关爱培养有佳。当承烁刚刚修成上仙,天帝就马上册立其为天界太子。承烁精纯的修为也是由天帝一手调教而成。
“烁儿,本尊得知魔界已有新王继位,欲派你前去魔界明为恭贺,实为巡查状况,你可愿往?”天帝走到了承烁的面前说。
“父帝信任,儿臣必不辱使命。”
“前番,你虽私下与魔界中人交手、追踪了一夜,又传回了目睹魔族射凤一事,但毕竟没有身处魔界之内,尚可控制大局。此次,你带支天兵入魔界,尊礼有度探得魔族详情。切不可冲动行事!”
“儿臣明白,定谨慎行事。”
承烁领旨后,回到了自己的朝晖宫,思忖了一番,决定只带自己身边的仙官岩泽、溪竹和一支宫内的天兵前往魔界。
“岩泽、溪竹,进来。”太子承烁唤道,殿外两位仙官听闻后入内向其行礼。“你们改扮成魔族之人,今日先入魔界,多听多看,待要离开魔界时再向我回禀详情。”
“遵命。”
翌日,承烁带天兵至魔界新都外,魔王影远因昨日就接到了天界太子的帖子,故而率领着一众魔族长老出城相迎。承烁见状,心中暗想:这影远才称王不久,就使众魔长老俯首贴耳,绝不能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魔族上下恭迎天族太子亲临王都。”影远走至承烁近前说道。
“天族、魔族修好多年,近日听闻魔族新王继位,承烁代表天族前来祝贺,”承烁看向众魔族长老们说道,“今日见到魔族上下一心,魔君果然治理有方。”
“殿下说笑了。我才承继王位,无功无绩,实乃仰仗魔族长老们的抬爱,也是一心与天族修好的裨益。”影远心说:这天族太子是来挑事儿的吗,话中带刺,我得小心应对。
“魔君切莫过谦,”承烁笑言,“这新都城气派得很,听闻就是魔君的功劳,不知可否进城一观呢?”
“请,太子殿下。”影远侧身让路,承烁径直进入了魔都,但见魔都内兵将神态懒散,且分部族身着兵服色彩各异,连仪仗队伍也很难一致。承烁暗想:如此刻意得装弱小,太假了吧?
玄其宫的大殿内歌舞升平,曼妙妖娆的魔族女子们不知疲倦地随歌而舞。魔王影远的右手边坐着天族太子承烁,承烁环顾了一下殿内,问道:“听闻魔族有八大长老,为何只见五位在此呢?”
“五百年前之战有所折亡,也未有可堪重任之者,故而如此。”影远的一句话就把魔界分崩缺将的“锅”甩给了天族征战的结果。
“魔君既已任之,族长何难?”承烁听言,又把影远的酸话推了回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魔长老看到承烁饮酒,也纷纷举杯,有心者也听出了承烁嘲讽影远的意思。
“既来贺魔君,岂有无礼焉。”说罢,承烁站了起来,“来人。”随着太子来的天兵一路上一直抬着一个白色的箱子,这时几个天兵将箱子抬上殿来。
“打开。”箱子刚被打开,一阵寒风袭来。“魔君请看,此乃空桑山上孕育仙草的灵石,特采来送你为新宫殿添色。”影远闻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空桑山常年瑞雪不断,所生的仙草是同株两种,一为药草,一为毒草。他与妹妹藤幻就曾获得过一株毒草用来制成诛魂散。难道承烁此番前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警告自己,天界已经知道他做过了什么吗?
“只可惜,这仅有的灵石却遭遇雷火,不能再生仙草了,且作小景观赏吧。”承烁虽流露出无奈之情,但细察着影远的表情。
听了承烁的话,影远才慢慢地起身走至箱子前面,凝视着赤红色的灵石,石纹清晰、石缝明显,受了雷火极刑断然不能再生他物了。“将灵石摆置中庭处,”影远吩咐道,又转而拜谢“深谢殿下厚礼。”
“魔君喜欢就好。”承烁心想,这影远还挺能装的啊,明明知道毒草再也没有了,还能表现得这般镇静,又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不容小觑。既然如此,该点到的事情也点到了,这样添堵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不如拉开距离静观其变。“感谢魔君宴请,礼已送到,贺已恭达,承烁辞归。”言罢,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