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他可谓是输得彻头彻尾。
相反,他的师兄陈青峡,不仅在会武中突破到启藏境,同时也拿到了会武大比第一,名动一郡,满载荣耀,后来更是顺利进入到了天下公认的修行圣地,中洲道院。
此后数年,布留芳的生活是颓丧而灰败的,修行无望,同门冷眼,更是眼睁睁看着师姐与师兄订婚,只待陈青峡在道院修行结束后,两人便会完婚。
而对此结果,经过数年时间调整,布留芳认清现实后,本打算是祝福师姐和师兄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看婚期将近,却传来了这样的噩耗——师姐在一次平常的历练中意外身亡。
尤记当时,他初次听闻此消息时,还在酒楼里因师姐的婚事日夜买醉,浑浑噩噩,只以为此不过是一句胡言乱语,根本不当一回事。直到他回宗,亲眼看见师姐的棺椁,才知道什么是天崩地裂……
而之后不久,他的师父老宗主,也因爱女早逝,心伤成疾,在一次闭关中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这一连串的打击真正让他悲痛欲绝,几欲一死了之,可就在他准备寻死之前,他意外发觉了一条线索,而后查出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知道了,他一直以来打心底崇敬爱戴的师兄,是怎样的一个衣冠禽兽,歹毒小人!
布留芳持刀怒劈,笑容中带着悲狂与恨意:“呵呵……同门相残,杀妻弑师!陈青峡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从一开始,当年布留芳之所以接连被同门打压、欺辱,就是因为陈青峡在背后指使。那些人唱完黑脸,陈青峡便唱红脸!
不然的话,布留芳再怎么修为低下,也毕竟是老宗主的弟子,有潜力也有靠山,那些人再怎么猖狂,也总该顾忌一下。
而当年会武,他的对手之所以突破得那么恰巧,自也不是因为对方如何天资卓绝、时运鼎盛,而是因为他早已被陈青峡威逼利诱,暗中收买,得了手段相助。
所以,那人才会在战斗中对布留芳下狠手,让布留芳根基大损。只是那人大概也没想到,陈青峡会过河拆桥得那么快,他还没来得及用留下的一些证据、把柄,开口威胁陈青峡,便已被杀人灭口。而那些东西在之后,反而落到了布留芳手中。
至于布留芳的师姐和师父,同样也是被陈青峡凭借自身的实力与势力,以阴险毒辣的手段,暗中谋害。
“布留芳,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要血口喷人!”陈青峡慌忙骂道。纵使身受数创,被暗红魔刀逼得狼狈不堪,陈青峡也依然急于狡辩。
“如果我要害你,这些年里怎么会提拔你做执事,对你关照有加,这可是我宗上下有目共睹的!”
布留芳讥笑道:“陈青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把我当作养在脚边的一条狗,呼来喝去,炫耀你得逞的阴谋,满足你卑鄙的虚荣心!”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每次看到你那虚伪做作的笑容,我都恶心得想吐!以前的我怎么就那么蠢,竟然会相信你,还把你当兄长!”
“你也不用再狡辩,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以为你否认有用吗?你以为我需要证据吗?哈哈哈哈!你看看这些人谁会相信你!”
如果不是为了复仇,他布留芳怎会苟延残喘,隐忍至今?
可恨那些年,他纵然发觉真相,亦报仇无门,以他当时的实力地位,哪怕是阴谋暗算,想要对付这些大势力的强大修行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时机,甚至不惜摇尾乞怜,放弃一切自尊。
直到最近数年前,那位极年轻的尊者主动找到他,吐露出那足以惊天动地的谋划,他才终于看到复仇的曙光。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暗中筹谋,精心造就出了今日的局面。
说来也是凑巧,如果不是一年前,横断山脉发生了那一场规模极大的血色妖乱,死了无数妖兽,让他们抓紧机会,收集到了诸多稀缺材料,计划与布置也不会举行得这么快,恐怕还得等上几年。
停止挥刀,放陈青峡喘上一口气,布留芳双眼赤红,愤恨地问道:“陈青峡,我问你,你看我不顺眼可以,你对付我也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死师姐?明明师姐一直喜欢你,明明你们都已经要成婚!”
“哈哈哈哈!”听见布留芳的质问与在场众人的谩骂,陈青峡癫狂大笑。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你问我为什么杀她?好,我告诉你,因为那女人挡了我的路,因为那女人竟敢违逆我!桀桀……”
当年,陈青峡打压布留芳,一开始只是看不顺眼他,同时想收服他。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凭什么跟他陈青峡并驾齐驱,只配给他鞍前马后、当牛做狗!
而在察觉到,布留芳开始崛起,实力快要追上他,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后,他便越发嫉恨、惶恐,动了要废掉布留芳的想法。
至于暗害布留芳的师姐,一者是因为在去过中洲道院,见识过那里的天之骄女后,他已经看不上对方,早就想悔婚。他认为只有像凌雅柔一样优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婚约,他只是勉强捏着鼻子认了。
二者,最关键的是,布留芳的师姐偶然撞破了陈青峡在外拈花惹草,荒唐乱来,对他失望透顶。陈青峡这种人,明面上衣冠楚楚,实际上龌龊不堪。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地位、前途,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杀人灭口。
陈青峡之所以对付自己师父,也是因为老宗主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怀疑他。于是,他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密谋将自己师父杀害了,正好位置空出来,他也好赶快上位。
“你不知道吧,当年那女人曾经为你向那老头求过情……”陈青峡突然说道。
那次会武大比前,老宗主会答应那么一个约定,给布留芳一个机会,大部分便是因为他师姐暗中向自己父亲求了情。
至于其中,到底是因为她只想激励布留芳,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便很难说清楚了。
“你是说,师姐她……”布留芳声音发颤,双眼失神,连浑身汹涌魔气都消退了些。
“去死!”
趁此机会,陈青峡丢弃原有的长刀,祭出了一把如同川流之形的,散发着强盛气息的青色长刀,向布留芳偷袭而去。
刀名青川,正是一代法相强者青川王的本命佩刀,一把位列天阶,内蕴法则之力的巅峰刀器。
陈青峡先前一直没有祭出这把长刀,便是在等待机会,出其不意,同时也是因为这法相级的天阶元器,并非那么容易驾驭。纵然他的功法武学传承自青川王,与青川刀比较契合,全力出击的话,也斩不出几刀。
骤然一式无风起浪,阴险而迅疾,陈青峡以言语扰乱布留芳心思,让他无力躲避,成功让那阴寒的青灰刀气,斩在了布留芳的身体上。
只见布留芳那穿着奇诡红袍,遍布暗红魔纹的身体,被锋锐刀气一分为二,斩成两半。
“桀桀!布留芳,你这个蠢货,你永远也斗不过我……怎么可能?”陈青峡狂笑到一半,眼神惊恐。
魔纹扭曲,魔气涌动,暗红的诡异之力发挥作用,将布留芳的躯体拼接起来,让他恢复原样。
他的身躯与大阵阵眼相融之后,早已被改造成了一种特殊形态,恢复力极其强大,即使是接近法相级的攻击,想要一招将他磨灭也还是颇有难度。
“啧啧!陈青峡,我真不明白你这种人是怎么修炼到今天的,这贼老天真是不公啊!”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身体,布留芳嘲讽道。
勉强恢复镇定,陈青峡不甘道:“我不信你能一直恢复过来!”
布留芳冷笑道:“青川刀被你拿在手里,真是一种玷污!堂堂青川破浪刀,在你手里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也真是可悲!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青川破浪刀!”
两人于半空中激战,一时之间,杀得有来有回。布留芳有这恐怖大阵之助,一身魔气诡异难缠,而陈青峡好歹是个化虚境强者,又祭出了青川刀,战力也不弱。
怪异的是,布留芳一身魔气缭绕,看上去像是个妖魔鬼怪,但是刀法招式倒是堂皇正大,气势磅礴;而陈青峡穿着一件华贵的金白衣袍,卖相不凡,但是一招一式却是阴险毒辣,刁钻诡异,连元力也透着一股阴寒。
片刻后,布留芳不想再拖下去,而陈青峡也快坚持不住,从中招受创之后,他就一直被对方的诡异魔气所折磨,如身受诅咒。
于是两人抓住时机,同时发动最强杀招。
“青川破海!”
“青川破海!”
同样的一招,在不同的两人手中使出来。
这是青川破浪刀刀法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是青川王的毕生巅峰之作,取那青川奔流,破海不回之意!
陈青峡高举青川刀,只见一条长过百丈,汹涌连绵,散发着阴寒气息的青灰色川流,浮现于他的背后。这是由浩荡刀气所凝聚而成的刀气洪流,每一道刀气的威力,都足可轻易开碑裂石。
布留芳高举魔纹长刀,一条相似的刀气洪流,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只是这一道暗红色川流,却是由那一种似乎包含诅咒的魔气所凝聚,气息浩荡而又无比诡异。
虽然布留芳的修为境界不如陈青峡,但他对这一刀的领悟却未必弱于陈青峡。
这一刀已在他心中藏了太久,对其刀法刀势刀意,布留芳再熟悉不过,今日不过是借大阵之力斩出来。
斩出这一刀时,布留芳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往事。
他想起了那个胸怀壮志、一腔热血的山村少年,想起了那个巧笑倩兮、婀娜动人的美丽女子,想起了这一生的悲喜爱恨、遗憾不甘……
然后,他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刀中,让它们与狂暴的刀气,一同去疯狂、去宣泄、去肆虐!
魔气狂涌中,他疯狂大笑:“不能流芳百世,那便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