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明亮而温暖,姬纯来到药斋。问过药童,知道青冥子此刻正在后山炼制灵药,便先进了微草堂,来找温雅。
微草堂中的温雅,穿着件素色长裙,正在将晒好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入药柜中。
“温姐,你手中是什么,我在外面便闻到香味了。”
温雅听到姬纯的声音,望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驱蚊的香药,最近女生宿舍那边不知为何突然来了许多蚊虫,夜里睡的不安稳,学院知道后,便让药斋准备些驱蚊的香草,整治那些可恶的蚊虫。”
“男寝也有蚊虫,但还不严重,不过也给我一些吧,说不定会用上。”
温雅答应了,放好药材后,柔声开口,道:“你的病我听青冥子前辈说过了,“雪灵参”的药效能克制你血液的活性?”
姬纯轻叹了一口气,淡然说道:““雪灵参”暂时能压制体内血液活性,不过这终究不是治本的方法,想要彻底根除的话,只得后面再想办法了。”
“不必灰心,你患上这种奇怪的病,能暂时压制而不影响修炼,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姬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对了,温雅姐姐,这是我们班苏玉微托我转交给你的信!”
他将信交给温雅。温雅疑惑的接过信封,问道:“苏玉微?我好像哪里听过这名字。我会抽空看的。青冥子前辈晚上还要闭关炼制灵药,你去后山找他,再看一下病情,免得夜了见不到。”
“嗯。我正有此意,转眼便是新生第一次武试了,若不解决血液活性的问题,我是必败无疑了。”姬纯颇为颓然。
“你们再过一年会重新分班,这一年中三次的武试的成绩,将直接决定后面你们对于灵术师的选择,的确不能大意。”温雅淡淡道。
交完信,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跟两位道童打了个招呼,便去后山了。青冥子说道:“少主,你暂时不必担心,这些天,我将会闭关为你炼制两个月所需的“清灵散”,让你有充足的时间去修炼,为即将到来的武试做好准备。”
姬纯将心中的疑惑和苦闷选择性的告诉青冥子后,他如是说。旋即,青冥子射出冰蚕丝,扣向姬纯的手腕,片刻之后,凝思半晌,说道:“少主,好消息,你在服食“清灵散”后,脉象已经渐趋稳定了。”
“青伯,辛苦你了。”姬纯感激的道。
“这是老奴应该的,只要能拔去你血液的顽疾,便是付出老奴这条命又有何妨!这次见面后,我将会闭关炼制“清灵散”,随后外出一趟,去见一见几位老朋友,顺便也探听一下族长的消息!”
姬纯瞬息红了眼。青冥子又道:“少主,现在的你最要紧的是在学院好生修炼,等时机成熟,我们便去救你父母。”
“姬纯明白!”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下山去吧!”
“青伯你保重!”
姬纯脚步沉重的走在下山的青石路上,想起青伯布满风霜的脸庞,便不由一阵心酸。姬纯回到圣元山,进入修炼状态,直至天幕漆黑,还在凝神盘腿端坐。
四肢百脉中,有股小溪般的灵流游走,向着小腹的灵穴中汇聚。修炼三个时辰的灵流后,姬纯便研究起早已滚瓜烂熟的御风诀。
身躯如闪电般在荆棘遍布的花丛中往来穿梭,奔驰了将近半个时辰,身上已有十来处划痕,血染青衫。他望着伤口,忽然一阵气丧,对于疼痛,他可以忍,但这御风诀早已修炼大成,却始终无法臻至化境,速度与身法不能兼得,有时要保持高速便不免要被荆棘划伤,若不想被划伤,速度又会不得不明显的放缓。他曾研究过多次,却始终不得两全其美的方法。
想了半个时辰,又在荆棘丛中改进了一次,虽有改变,情况却依然不乐观,只好暂时放弃了,改为修炼风灵之怒。这风灵之怒乃是他唯一掌握的攻击法门,千变万化,十分厉害。
随着姬纯灵流的浑厚程度加深,风灵之怒会暴发出更强劲的杀伤力,使得姬纯屡克强敌。圣元山上刮起一阵灵风,卷向了灵木,风暴之中,落叶飘零,树木剧烈摇晃,却始终无法将其震断。姬纯气喘吁吁的望着那灵风渐渐减弱消失,脸色有着一丝不甘。
他皱了皱眉,再次积蓄灵流,捏出一道印术,大喝一声:“风灵之怒!天地风暴!”
“嗤嗤!”
他的周身掀起一阵灵风,可是只是转了一转,便由于灵流不足,失败了。姬纯苍白着脸,咬牙在次结印,可下一刻倦席来,眼前一黑,疲软的昏倒下去。
落叶纷飞,覆在脸上。他感觉好疲倦,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沉重的喘不过气来,黑幕中,星辰闪耀眼光芒,月光倾泄在脸上,笼罩着一层缥缈的光晕,使得脸上两道蓄满风霜的弧线越发的明显了,他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姬纯在圣元山过了一夜。清晨他起来的时候,迎着微冷的风,脑袋瞬间清醒不少。
去食堂吃早餐,人很多,环视一眼,并未发现熟识之人,他用灵晶买了做早餐,找了一处空位,吃完便向门外走去。
“姬纯,给我过来!”
姬纯神色一动,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浮现出小魔女的面容。他一怔,本想假装没听到,向教室的方向走去。但没走两步,还是老实的往回跑了过去,脸庞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小魔女纪沉鱼一手支肘,一手拖着香腮,上扬的嘴角逸出一笑清浅的笑意,两只明亮有神的眼睛的正凝望着姬纯,仿佛猎者盯着它的猎物。
姬纯心中叫苦不得,脸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笑吟吟的说:“小魔.....纪小姐,早上好!”
“你好!”听到这话,纪沉鱼明眸立刻闪过一丝寒芒,“你刚才是不是想叫我小魔女!?”
姬纯脸上的笑意弧度不自然的扩散了,仿佛风动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淡定的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刚才纯属口误!”
“谅你也不敢!”小魔女含笑走来,玉手重重的一击差点拍穿姬纯的脊背。
姬纯尴尬的一笑。
“对了,你昨天说找我有事?究竟有什么事啊,说来听听,也好尽我一份绵薄之力。”姬纯稳住身形,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昨天你不是挺不情愿的么?怎么一转天就这么积极了,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丧失自我的!”小魔女显然不相信。
“丧失自我?那肯定是你误会了。昨天你问的有点突然,所以我才有点犹豫,但当你说完之后,我就没有疑问了,决定帮你完成那件事。”姬纯说道。
“姑且相信你一次。”小魔女半信半疑。
两人边走边聊,后面都是些东拉西扯,不管姬纯如何套问,小魔女都紧闭口风,没有丝毫提前泄露出来的意思,这般神秘不经点燃了姬纯的好奇心,使得原本毫无兴趣的他,原本答应只是出于愧疚,现在却是真心想要知道小魔女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上课的时候,白夷月宣布了十一月武艺试炼的事,告诉众人此次试炼事关重要,成绩将会影响到一年之后的分班,叮嘱众人要做好准备,不可轻敌。
众人虽然早已从各路途径听过第一次武炼的事,但当从白夷月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感觉,有的充满你期待,有的紧绷着脸,有的郁郁寡欢,看的姬纯也是五味杂陈。
他有些担心,虽然过去他觉得已经不余遗力的努力了,但现在进入新的学院,他必须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可现在的他,却依旧时常怀念过去的时光。
偶尔惆怅,或者感动,想要忘记过去,却发现刻意的遗忘根本没用,只会让想要遗忘的记忆更鲜活,渐渐的他适应了这种生活,告诉自己即使劈碎灵魂,也不能低头。
彼此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武炼的事,白夷月淡然的望了众人一阵,声音渐落,她才宣布讨论借此打断,开始正式上课。
上午的课快要结束时,白夷月又宣布了班级干部,只说了文艺委员是苏玉微,武艺委员是冷清渊,大家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课后,姬纯因为答应的了小魔女的要求,便没有回宿舍。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中午的食堂人流量很大,小魔女穿着红裙,那般漂亮的女孩,自然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只怕姬纯吃上一顿饭,不知已死过多少次了。
就是打饭至落座的时间,便已有三四名少年过来和小魔女打招呼,姬纯心中咂舌,早知道就不应该嘴贱答应一起来吃饭,使得姬纯一下成为众矢之的。
“没想到纪小姐你倒是挺受欢迎的么!”落座后,姬纯由衷的说道。
“那当然!”小魔女明眸一闪,淡笑道。
“所以,你干嘛非得拉我去,你随便找个人不就得了,我想它们一定很愿意效劳的。”姬纯如实说道。
“谁叫你欠我的呢!”小魔女嘻嘻一笑。
姬纯自讨没趣,不说话了,埋头吃饭。小魔女吃了几口,打破沉默,道:“怎么不说话了?看你那狼吞的模样,有那么饿么?”
“不满你说,我的确饿了。”
“也对,最好吃饱来,等下可是要你出大力的呀。”小魔女如是想到,蜻首微点。
“总感觉有阴谋,你不会害我吧?”姬纯放下碗筷,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问道。
“我怎么感觉你好怂呢?你的第一名不会是买来的吧?”小魔女蹙眉说道。
“要是我有足够的灵晶,也许真有可能!”姬纯接口道。
“好了,不跟你说了,吃饱了么?饱了我们现在就离开学院!”小魔女淡定的说。
“纪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学院守卫森严,没有古源院长的圣火令牌,我们插翅都飞不出去啊!武试将近,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修炼了。”
姬纯说完就要走,可是没走两步,后背便感受到一股凛然的寒意,不用回头姬纯也知道,小魔女的目光已将其完全笼罩,如果他这般走了,按照她的脾气,姬纯毫不犹豫的相信,后者会将他狼狈的打出食堂。
想了一下那鸡飞狗跳的画面,姬纯觉着自己是第一名,出于脸面的考虑,他不能这样做,于是毅然回头。虽然这些天,在小魔女面前,他早已颜面尽失。
“开个玩笑,我们走吧!纪小姐,让我帮你开路可好?”姬纯淡淡一笑。
“这还差不多!”小魔女玉容掀起动人的笑意,吹弹可破的冰肌有种好看的弧线,瞬间觉得自己颜面也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来到学院靠近西门的一处围墙边,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你只要翻过五丈高的城墙便能出学院,可是幽州的人几乎都知道,圣灵学院的阵法多么强。
百年之中,还从未听过有人直接破阵闯入圣灵学院,便知这灵阵多么的强大。小魔女捏出一道灵诀,将灵流注入圣火令牌。
顿时之间,圣火令牌发出嗡鸣,亮起光芒,正面篆刻的圣火竟幽幽燃烧起来,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看起来十分神妙,姬纯尚是首次目睹学院圣火令,心中颇为惊异。
小魔女玉手一挥,被激发的圣火令牌融入城墙上空消失不见,紧接着那虚空中神迹般闪现一道门,散发淡淡的光芒。
“姬纯,走啦!”小魔女玉足轻点,旋身没入虚空之门。
姬纯回过神来,运转灵流,脚掌一坠,借着反震力道,紧随其后,转眼消失不见。两人没入虚空之门后,片刻之间,那门光芒倏然敛去,又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看不出丝毫异样。
城墙外面是一片广袤的森林,两道身影迅捷的穿梭在林木中,渐渐的化为两道黑点,最终完全消失不见。冷风呼啸,风吹落叶,发出低沉的莎莎声,仿佛亡灵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