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还是思考未来太过兴奋,今天早上还是睡过头了,起床匆匆忙忙刷牙洗脸。
在我妈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眼神中,我先开口。
“老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改正”。
我妈又准备说什么,我马上又说,“这个面包我带上去到教室吃,放学保证按时回家,爱你”。
然后马上出门。
这招是个我爸学的,每次我妈要念他前,他就先认错,如果不满意,再深刻检讨。
这叫先认错为强,说妈妈的话,让妈妈无话可说。
身为走读生,距离学校要经过2个红绿灯,在公交车不方便的那个时候,我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
第一辆车就是五羊牌的黑色普通自行车。这个还是作为开学礼物,我自己挑的。
总算在上课铃响之前,以百米冲刺进去教室,坐在已经给我留好位置的王子辉旁边。
然后我开始担心,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都是百米冲刺的压哨进入教室。
“你怎么那么迟?”王子辉问到。
王子辉,我同个小学里出来的好哥们,在三年级分班的时候认识的。
我们的革命友谊,可是在广场一次次的游戏王卡牌决斗出来的。
那个时候,翡翠台还在热播《游戏王》的第一部,少年积木、青眼白龙卡,黑魔导师卡等,基本就是男生热议的话题。而女生的话题,就是《百变小樱》。
那时我们每个周末都会认真约战一次,然后输的给对方当一周跑腿小弟。
“等等再说,老师来了。”我边喘边低头准备把散开的鞋带绑紧。
“把胶布借我一下,课程表我抄好了,准备贴抽屉这里。”他拍了拍还在系鞋带的我的后背。
“自己拿,在书包最外面那一层。”我没有回头答他。
“没有啊?”他说。
“你把东西都拿出来就看到了。”我有点不耐烦。
在老师进门的时候,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两把葱,它上面被我妈绑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而且,那个葱的叶子也已经被编成麻花辫,还有我妈写的字条“加油”,和一个红包,放在我的桌子上。
“还是没有。”他边说边笑。
我不相信地抬头,发现桌子那堆东西,立马抓起桌面的葱和红包,马上压进书包。
王子辉已经在旁边笑得快敲桌子了。
我明显感觉到班主任和同学们在看到那两把葱的时候,眼神变得奇怪了。
我突然记起来,今天早上母亲想说点什么,可能除了唠叨我的赖床,应该还想提醒我书包里面的东西,怪不得那天吃饭偷偷摸摸去我房间。
然而这些提醒的话,都被我的自作聪明挡掉了。
我突然还发现我那些该死的仪式感,原来都来自我妈。
在我妈所在的渔村,有开学放葱希望聪明学业进步的仪式,我一个瞬间,脸刷的就红了。
粉红色,我老妈最爱的颜色,基本可以见到的的家具和电器,比如电视、洗衣机等,都被她贴心的盖上了粉红色的蕾丝布。
我爸以前做过裁缝,家里有台脚踏式的缝纫机,在我爸的教导下,我妈除了会基本的缝缝补补,还有满分的蕾丝布制作工艺。
毕竟这是个小时候说我看不出性别,硬给我做过粉色蓬蓬裙的硬核妈妈。
回过神,看着旁边在憋笑的王子辉,他都快笑出眼泪了,我心里只想掐死他。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白,叫白凤儿,负责大家的英语课,请多多指教。”
一个青涩带着眼镜的清瘦女生有点不安的对我们说。
这个白老师,其实更像是隔壁的姐姐,笑容淡淡的,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穿着小白鞋,白色连衣裙,整体给人一种亲切温柔的感觉。
白老师开始点名,“陈海洋”,说完推了推眼镜,然后抬头看看我们。
我心里在想,不会吧,第一个就是我。
“陈海洋到了么?”白老师又扫了全班一轮。
“这里,这里,老师这里,他到了,在这。”
这个王子辉在我答到之前,很仗义地抓着我的手,大声喊着,把我的手甩了起来。
刚刚被现实打击过大的我,手里还拽着两把葱,没来的及撒手。
然后,现实版的甩葱舞就这么开始了,还把葱甩飞了。
全班就这样看着我,然后爆笑。我脑子一片空白,沉默一阵后,白老师看看花名册,再看看我,黝黑的大眼珠子假装不经意地再看看着散落的葱,然后说,“你叫陈海洋啊”。
“是…的”,然后马上狼狈的把地上红包,和同学桌子上的葱捡起来,还有粉色蝴蝶结,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然后再压低书包。
那时候我真想把自己也塞进去,还有我旁边那个笑的和傻子一样的王子辉也塞进去。
我就这样被亲爱的白老师记住了。我本来以为会更帅气的被记住的。心情很复杂。
然后隔壁班第二天就传说,我们班有个变态男生,开学第一天,上课带了两把葱,还给葱打了个粉色蝴蝶结,编麻花,听说还有带了瓶酱油,就来上课了。
王子辉笑着对我说的时候,我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回家后我打开红包,看看能不能有点安慰。
掏出来一看,8毛钱,深呼吸,我默默塞了进去,然后去厨房放下葱,瞬间觉得好累,身体被掏空,回到床上动都不想动。
我妈用行动实行着勤俭持家,还有戳我幼小的心灵,让我体验成人世界里的抠门。
夏日的余晖还撒在窗外的杨桃树上,偶尔几只麻雀自己在枝头跳跃,像是在讨论着今天遇到的烦心事。
微微拂过脸颊的热风,还有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混着楼下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有种时间变慢的错觉。
仪式感,也许换个角度,是个不错的东西,我心里想。起码老师和同学们记得我了。
开学第一天,就成了隔壁班口中的变态男,这样的开始,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高中生活。
我安慰着自己。
“老妈叫吃饭了。”我弟敲了下我的门说。
“马上。”
这件事情造成我一段时间的后遗症就是在学校饭堂吃饭,只要有葱,有人在点这个菜,我都感觉在议论我,哪怕人家实际只是问了下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