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泽同学不负众望考了个状元，奚雨在博远的位置算是稳固了。
现在就看怎么填志愿了。
好像也不用想了，这成绩去哪都没问题，关键是他自己喜欢。
定了离家较近的Q大后，就是选专业…
“你们说是航空航天工程呢？还是核工程与核技术呢？”
沈安泽有点苦恼，本来说直接来个物理学就好，不过看到专业课分设以后还是打算学精点，挑自己感兴趣的来吧。
奚雨听完他哥的选择以后不由的默默吐槽，不愧是沈安泽，这不是要上天就是要生灵涂炭啊！
“我两个都好喜欢怎么办？要不双修？双学位？”沈安泽貌似想到什么，两眼放光。
得，哥您以后打算让火箭载着核弹去炸掉外星人的家吗？奚雨不得不感慨这人脑子太可以。
“但是填报志愿只能先填一个，剩下那个得到学校里申请？哪个先来？”沈安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家人。
“核工程，那是国家特色，资金链广，设备好。”爸爸眼都没抬，继续看报纸。
“不行，有辐射，还危险。”妈妈拒绝。
“那航空航天？”
“不行，万一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妈妈您是对知识教育和实践教学有什么误解吧。奚雨继续在心里吐她的槽。
“还是核工程吧。”沈安泽感觉自己要干啥都会被妈妈拒绝，听他老爹的。
“先专心学一个，另外一个以后再说。”爸爸老成持重，缓缓道来。
“嗯，好。”
“奚雨，安泽，等录取结果出来了，和爸爸一起去趟…老家吧。”沈无澜放下报纸突然说，“奶奶她…病重了。”
说完之后，悄悄看向孟惠然。妻子只是静默的坐在孩子身边，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老家在H省X市的…Z县D乡的L村里…
前面还奚雨吐槽沈部长有毛病，一不飞机二不动车自己开车回老家十几个小时是要炫富吗？
结果她爸挑了一辆车库里落灰的普通大众，塞了N多特产还有数不清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带着奚雨安泽上路了。
现在仔细想想，飞机动车搞不好还真是没有自己开车方便，再说爸爸也是私人身份请假回乡看奶奶，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他俩在后座睡的横七竖八的时候，沈无澜就到地方了。
被拍醒的奚雨安泽都有点迷糊，安泽是回过好像那么一次的，奚雨…
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奚雨想起妈妈说，奚雨，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没关系的。
妈妈，我没关系的，我想去，毕竟有些事情，起于此，也必将终于此。结束了，看开了，我们就能才能继续前进。奚雨想。
奚雨和沈安泽下车，帮沈无澜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娃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奚雨刚转过头，就给人抱住了，一边喊一边抱着她抖，“你奶奶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青草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袭来，奚雨：“？？”
“这是小叔，爸爸的弟弟。”沈无澜对着奚雨说。
奚雨听爸爸说过他家好像有四兄妹，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老三，这个抱她的人应该是四叔了。
“走，走，先去看你奶奶。”叔叔松开她，奚雨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黝黑的皮肤，粗糙的面孔，瘦瘦的，是传统农人的形象。没等奚雨回答，就想拉着她往田里跑。
“四儿，等会吧，这都大中午了，俩孩子都饿了，我先带他们去吃点再去妈那吧。”沈无澜叫住沈无波。
奚雨喘口气，得救了。
“哦哦，那好，也不急这一会儿。”
爸爸昨天下午出发，自己开了六七个小时，找了个店休息睡了一觉，一大早起来继续开车，现在来到这是大中午，好像也有六七个小时了，挺饿。
“奚雨。”
奚雨正在嗦着牛肉面，呲溜呲溜吸的满嘴流油，很开心。突然间被老爸叫住，很不解。
“以前的事…你不问，我们都不敢再提，但字里行间偶尔也还是会不免透露一些，你应该知道你是在…在老家不见的，”
奚雨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认认真真地听着沈无澜说话。
刚刚哥哥被爸爸支去老远买冰棒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有点问题，现在…是轮到她的坦白局了。
沈无澜很难继续下去，艰难的说道：“是你奶奶不小心弄丢你的，但一开始决定将你送来老家的是我。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将你送给奶奶抚养，希望等将来一切都稳定了再接你回去，没想到…”
奚雨脸色有些难看。
沈无澜地下头，握紧了双手。
“所以，要恨的话，就恨爸爸吧，你奶奶病重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愧疚，一直在等着你回来，你…能不能原谅她，”
“就算只是装装样子也好，爸爸请求你，告诉她你不怪她…”沈无澜恳求道。
“爸爸。”奚雨叫沈无澜。
“嗯。”
“您咋这么虚伪呢。”奚雨蔑视她爸。
“啊？”沈无澜惊诧。
我…我怎么就虚伪了，我都这么真诚了，说的我自己都痛苦的要死了，怎么又虚伪了？
“你明明就是希望我说「嗯，我原谅奶奶。」，还有「我不怪您」之类的话让自己良心安点。”
“奚雨，爸爸…”
“工作这么重要吗？有孩子重要吗？你和妈妈一个为了工作不管哥哥，一个为了工作不要女儿，你还指望我原谅你有那么好的事吗？！”
奚雨拍桌子愤然开骂，毫不留情，狐狸眼瞪的圆圆的，一副你做什么春秋大梦的表情。
沈无澜没想到女儿会是这个反应，愧疚难当的解释道：“对不起，可爸爸当初也是有苦衷的啊！那时候计划生育实施的那么严格，爸爸才刚刚当公务员不久…”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您虚伪的要死，我才不要被你洗脑。”奚雨突然跳起来捂住耳朵摇头晃脑，“我去找哥哥了，我会原谅奶奶的，但您…看…看表现吧！”
说完，一溜烟儿跑走，留下沈无澜在风中凌乱。
奚雨边找她哥边想，其实关于爸爸把她送来老家的事她早就从妈妈那知道了。
那天，妈妈和沈安泽吵过架后，晚上就拉着她哭着告诉了她所有的事，因为爸爸害怕丢工作而送她回老家的事也好，自己鬼迷心窍糊涂的应许也好，奶奶赶集时的疏忽也好…
当年父母过的是远远不若现在这般富足的，妈妈和外公闹翻了，跟着还是穷小子爸爸北上。两个人就凭着这份爱与激情，白手起家，相信自己总能搏出一番天地，可生活就是生活，即便你们爱的轰轰烈烈，也得柴米油盐，粗茶淡饭。
有了沈安泽以后，父母更难了些，好在爸爸考上了公务员，工作稳定，福利尚可，妈妈的在事务所转了正，一切都快走向正轨。可…妈妈又怀上了她，不忍心打掉，悄悄生了下来。可那时候国家不给非独生子女生二胎，特别是…有国家公职的人。纸包不住火，即使你小心翼翼，总有人看不过眼，她的事被上报给了爸爸的领导。领导是个好人，没有直接撤职查办，而是叫爸爸把她送到远些的地方，先养着，以后稳定了，查的不严了，再想办法把孩子接回来。
那时候很多人都这么做，大势所趋，没有办法。
况且哥哥也小，妈妈又要上班又要好好带两个孩子太难，而外公又和妈妈闹的很僵，于是想到了老家的爷爷奶奶。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晚妈妈情绪很激动，对她了很多话，她说，她很高兴自己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因为外公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她无论做的再好也比不过舅舅。她想以后要是有个女儿，一定好好疼她。
她说她很后悔，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即使再苦，即使爸爸丢了工作，也断然不会把她送到老家去。
奚雨想说，妈妈，如果是这样，你们会过的很苦很苦，那你是否会在多年后怪我曾经连累了你们？会不会不再像当初你想的那样疼爱我呢？
或许是不是因为没有了我，你们才会像现在这般努力。缺失总需要弥补，正如你将重心放在了工作挣钱上，爸爸将重心放在让哥哥过更好的生活上一样。
再多再多的疑问都是惘然。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奚雨因为她的养父母待她很好，她才是现在这般乐观的性子。她是可以装着无所谓，但…谈起原谅…真的很复杂，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很高兴可以回来，可…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算了算了…不想了，以后要好好生活，多坑坑她爸才好。奚雨摇摇头，像是要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袋。
奚雨溜溜哒哒找到了沈安泽，沈大神快把后面小市场的铺子转遍了，找了老久都没找到传说中槐花老冰棒，他怀疑，他爸在骗他。
奚雨走回来过来喊沈安泽：“哥哥别找了！爸爸逗你的。”
“他逗我干嘛？”安泽不悦的走过来，靠近她。
“不知道，好玩呗。”奚雨吐吐舌头，表示不懂。
“奚雨，阿泽，”沈无澜凌乱了一会，虽然搞不懂女儿怎么想的，不过好歹是答应他了，于是放心跑来叫他俩，“走吧，去看奶奶了。”
奚雨见她爸跑来，以为他要把没扯完的大道理扯完，赶紧跑到沈安泽后面躲起来。
“你干嘛？”沈安泽不解的问。
“爸爸要给我洗脑，我不要听，你给我挡挡。”
沈安泽瞅他爸，把奚雨挡在后面，皱眉道：“爸你又虚伪了是吧。”
自从上次四方洽谈后，沈安泽深刻的认识到了沈部长的忽悠神功。沈部长混迹官场多年，油条都炸的快干了，开始的时候一没后台二没钱，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从籍籍无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那话讲起一套一套的，他这么聪明都被忽悠多年丝毫不觉。哦，就在刚刚，又被忽悠了。
现在，沈安泽对于这种事十分敏感，并且，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沈无澜看着儿子无奈道：“我就是跟你妹妹说点话，怎么能叫虚伪。”
“爸你平常在单位这么扯就算了，对着家人少来！狼来了这么简单的故事不用我再跟你说了吧！”沈安泽愤怒，说你你还不承认，于是越说越不给脸，“我们可不是你手下那群人，到时候老了没人理你你别哭！”
“你——”沈无澜被儿子的话噎着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承认了，现在你们怎么人人都说我虚伪。
这样下去一家之主地位不保，沈无澜赶紧摆出领导威严。
“沈安泽，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您要是再继续忽悠，我还敢更过分！”沈安泽气势更盛。
奚雨在后面感慨她哥牛掰，默默竖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