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雨？”奚勇老大爷独居许久下午没事干困了就睡，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同僚有事叫他赶回去执勤。
一开门看到门口坐着个小姑娘，背影熟悉，念头闪过，有点不敢相信。
“爸。”他听到奚雨在喊。
猛然间被扑了个满怀。
奚雨这次真是扑，跳起来直接搂过奚勇的脖子抱上去挂他身上。
说，说个鬼，奚雨小姑娘从来都是行动不走脑子，瞎想个屁！
老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缓过神来赶紧把挂他身上的奚雨搂好，奚勇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就是这烟酒生活味，熏得慌，估计在单位耗挺久回来懒得洗澡，奚雨见到老爹开心地要死。
“怎么…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奚勇把奚雨放下来，笑问道，这突然一下子给他惊的。
“突击检查！看看你有没有背着妈妈鬼混。”
“胡说八道！”
奚雨松开手，对着奚勇咧嘴笑起来，道：“就是想你了，想回来。”
奚勇鼻子一酸，转头走进客厅揉眼睛，说：“不早说，家里都没有菜。”
“没关系，我带了！”奚雨自己去门口把小箱子搬进家里。
随意自然，仿佛她不曾真正离开过，只是出去上个比较久的学，还是要回来一样。
刚刚开门她就能猜出来奚老大爷是独居，当年那番话……以前她小想不了这么多，如今看到这个情况也能大致明了她老爸的意思，一边是她亲生父母，优渥生活，一边是独居老大爷不懂带女儿，该怎么选，奚勇也知道。
自己真的是个幸运的人啊，奚雨想，有这么多人疼。
“我去买菜做饭。”奚勇匆匆换身衣服，准备出门买菜。
“不用爸，你看。”奚雨乐着打开箱子，几个盒子摆的整整齐齐。
奚勇闻言看过去，茅台五粮液……瓜子花生真空鸭脖酱牛肉猪肘子……
奚雨洋洋得意，她带了俩箱子，一个生活所需，一个……咳，也算是生活所需。
奚勇：“……”
举手给奚雨脑袋一板，雷声大雨点小，不算重。
“你脑子里——”
“爸，茅台诶，不走一个？”奚雨捂脑袋，笑着喊。
“走你个头！”奚勇气急败坏道，“你爸妈允许你平常这么搞！”
“不敢不敢，他们面前我都不敢喝。”奚雨缩脑袋，怕又被打。
“您不一样，嘿嘿，你可是我从小到大的酒友。”奚雨站直说话，嬉皮笑脸，拍拍奚勇肩膀。
“……我去买菜。”自已养大的，要习惯。
“爸你会做饭了？”奚雨惊诧，果然时势改变人啊。
“……可以试试，我要不行…还，还是你来吧。”奚勇说完出门，留下奚雨在家里凌乱。
奚雨懵逼脸，肯定地想前一秒的自己是智障。
奚勇出门买菜，她一个人在老房子里，没什么事要干，奚雨环顾住了十几年这套老房子，不到90平，挂饰电器，家具摆放，原模原样，天花板的漆层倒是掉的厉害，老大爷也不补补。
发个消息给司源叫他先去玩，她会有点晚。叫人家过来玩，这下飞机她就溜了，万一司源死脑筋等着，她可真过意不去。
先看看妈妈，拜一拜，对着这张黑白照片奚雨提不起什么劲。
走去自己以前的房间里，大致摆放还是一样的。外面乱七八糟自己的房间却是整整齐齐，床单被套看上去像是刚换的，灰尘都没都没有，柜子里她留下的衣服还好好地挂着。
仿佛你从未离开过，奚雨想，有些时候，某些地方父母们还真是意外地相似，妈妈是这样，老爸也是这样。
半个小时后，奚勇提着一大堆菜回来，左右两手满满的都是东西，奚雨帮忙拿的时候在想好在老爸没有兴起买点活禽炖汤……
奚雨下手洗菜，今天目标第一不切到手，第二把菜炒熟了，至于其他嘛……她这两年多除了脑子没动过什么，就连脑子也是被逼着动的，所以，要求不能太高。
四菜一汤，西红柿炒蛋，肉末冬豆，小葱豆腐，青菜煮个汤，还有她的真空速食也摆了一盘，堪称完美！奚雨感慨自己两年多没动手，这卖相不错，激动拍照留恋。
…………
“淡了……”奚雨尝一口豆子，道。
奚勇点头，诚实反馈，吃起像没有放盐。
“没有咸已经很好了。况且这个豆子很难煮，能熟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奚雨怕煮咸了，少放盐，没想到这一少，就少了挺多……
“自我安慰能力强啊，奚雨小同志。”奚勇举杯。
“那是那是。”奚雨和她老爸碰一个。
“嘶——”好辣，奚雨呲牙咧嘴。
“小姑娘，不行呦。”奚勇打趣道。
茅台醇厚，酱香味辣，看奚雨这样就知道她不怎么喝，奚勇放心了，要是奚雨老这么速食配白酒，以后身体肯定挨不住。
奚雨推开小杯，摇头表示自己品鉴不来。
“剩下都归您了。”
“喝完这一杯嘛。”老酒鬼习惯劝酒。
“没满十八，人民警察，不可知法犯法。”奚雨摇头回绝找最惯用的理由。
“几月生的。”老奚问，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孩子到底多大，心中一时感伤。
奚雨一愣，也有所感触，微微笑道：“12月25。”
怕她爸伤怀，又补充安慰道：“两三个月，看不出来很正常，也没差多少。”
“嗯，那就暂时留着吧。”奚勇把自己那杯喝完，再斟满。
又问：“这次一个人来的？”
“没，有朋友陪着。”
“男孩女孩。”
奚雨喝几口汤缓缓辣，闻言咳起来，心虚道：“……男孩。”
怎么都爱来这一手，又不好解释，奚雨无奈，都说了和女孩子出来才不安全，她要是忍不住毛手毛脚怎么办？对人家女孩子多不好。
“是……是一个小区里的邻居，又是一个班的同学，他说顺便想来玩玩。”源源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了。
“喜欢他？不对，他喜欢你？”奚勇职业猜测。
“咳咳咳咳……”奚雨猛咳，“都没，只是一直以来玩的好而已。”
奚雨感觉自己此刻进了小黑屋，旁边小台灯白亮晃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别老随便跟人走。”女儿不是犯人，奚勇虽然心中特别八卦想问但也忍住了。
“哎，好。”奚雨乖乖应声，心想，司源才算是被我骗走的那个好吗……
说完看手机，快九点，顺带瞟到了司源回的消息，不急，我等你。
回复时间五点四十七，据现在有三小时……
她忙着和她爸做菜唠嗑，一直没注意看手机，司源不会还等着吧？奚雨想。
“爸，”奚雨喊。
奚勇抬头。
“我朋友还在等我，人家大老远跑来，我刚到就把他晾那不好，还得见他一下。”奚雨不想和奚勇说“离开”这种字眼。
“你晚上不住这？”
奚雨轻轻摇头。
一来就这么撂下司源不好，二来换洗衣服什么的都还在另一个箱子里，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觉得自己该再住这了，虽然一切未变，但她老爸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再住着只会徒增伤感罢了。这次回来能看看他就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太贪心，再说…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来了……
“那住哪的酒店？我开车送你过去。”奚勇明白，不强求。
说着去翻车钥匙。
“他说过来接我，爸你喝了酒千万不能开车。”奚雨拦住他。
奚勇一想也是，刚刚真是太急了不过脑子。
“咱先坐下继续聊会，刚刚发的消息他得一会才到。”
“那好。”奚勇坐下和奚雨继续聊天。
“大学考哪了？”
“B大。”虽然心虚还是想吹牛。
“就你那水平？”
“老师看得上我！”
…………
“真不是男朋友？！”
“不是！！”
…………
二十多分钟后，奚雨收到顾纪尘的消息说到楼下了，但是司源没有来，临时有事。
奚雨千叮万嘱顾管家千万别下来开车门，不然她又得解释一通这帅哥不是我朋友是他管家您一定要信我绝对不是骗你的屁话，而司源……没来就没来，不解释，下次有机会再见。她原来想自己走也是考虑到司源源这么开一豪车带一管家保镖长得又是惊为天人别吓着她爸。
奚雨在门口换鞋，奚勇也起来准备，送这丫头下楼上车还是要的，出门前余光看到妻子的照片，今晚酒又喝不少霎时百感交集，想也不想地，看着奚雨的后背道：“奚雨，跟妈妈说声再见吧。”
奚雨微微笑着回头，温柔恬静，对仅仅两年多的时间就好像苍老了十岁的父亲道，
“爸爸，这次回来我还想去九山给妈妈上香，到时候再说好吗？”
“好。”老奚走过去拍拍女儿的背，“走吧爸送你上车。”
顾纪尘看到奚雨的身影打了几下转向灯。
换车了，又不让他下去，真怕奚雨小姑娘找不到。
奚雨认出小顾，又看一眼车，蓝白叉。顾管家读心术炉火纯青。
临上车前又对奚勇说：“爸你最近哪天有空告诉我，我要待挺多天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那到时我打电话给你，”奚勇瞄瞄车里小顾，小顾标准礼貌微笑，奚勇见此直皱眉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帅是挺帅，但是这桃花眼外加笑眯眯让奚警官觉得不牢靠，叮嘱着自家傻姑娘点。
“好的好的，放心吧。”奚雨点头。
“那…爸，再见。”奚雨伸手，该道别了。
奚勇张开双臂拥抱她：“闺女，再见。”
送完奚雨，奚勇独自一人上楼回家。打开门，空旷孤寂的气息铺面而来，桌面上酒和两个杯子还摆着，菜仍有余温……刚刚的热闹却霎时不复存在……
好在他习惯了……
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又拿了一个杯子摆在妻子灵前，抬手倒酒，透明的液体在空杯中逐渐溢满。
“杨慧啊，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奚勇看着妻子的照片，缓慢地说。
一口饮尽杯中酒，挺辣，砸舌。
“她过得很好，你今天也看见了，变得可漂亮了，我都没敢认。”
奚勇一边笑一边拿袖子擦眼泪，一句话像是说给妻子听又像说给自己听，“都挺好，都挺好，有人替你好好照顾她，放心吧。”
………
挂钟秒针走的轻响，时间一点又一点走过，奚勇说着话，慢慢地……一杯又一杯地……一个人将整瓶酒喝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