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沼泽,水汽变得浓厚起来,我的机体受潮后出现了各种问题,传感读数精准度严重下降,有时还出现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地左脚拌右脚摔倒的情况。而四周的绿色植被就好像是在故意嘲弄我似的,随着微风肆意地舞动。
我与适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半机械生物不同,更像个不谙世道的原机没头没脑地冲进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面对一整面读数显示板和操作摇杆一样的手足无措。
在我们那,半机械生物都被圈养在敞篷里,经过改装后的半机械生物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半机械蜻蜓能一次性地承载三十人进行远距离飞行,体型较小的角虫会拖着一个轮子货车满地跑,轻型的武装飞鸟穿梭在飞球运动的绿茵场上······这里的半机械生物则充满了野性,它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时刻为躲避潜藏在暗处的危机准备着,悠闲的步调下蕴含着随时爆发的力量。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只伽马低头嗅了嗅地上自己那被猎食动物啃食后的孩子的尸骸,用头不断地蹭着尸骸的头部,可能那是她以前叫醒孩子的方式。其余的孩子在她身边欢蹦乱跳地转圈,时不时地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用头轻轻地划过尸骸的头部。良久之后,见到自己的孩子一直没有反应的伽马妈妈,这才依依不舍地带着剩下的孩子离开。
确认伽马一家已经走远,我来到尸骸边上,俯身从尸骸身上寻找燃油。尸骸的腹部中有类似还未组建成型的小型培养箱似的装置,显然这孩子是只雌性伽马。
我们机器人体内没有用于繁殖的装置,原则上所有的机器人的出产全部源于三大派系的机体车床统一生产制造,自然没有雌雄之分。
但是我们却拥有和其他有机生物一样的性别特征,这个特征我觉得是最扯淡的,像我这样被称之为雄性的机器人,不是因为我的记忆体中拥有特定行为和言语模式编码,而是因为我胸口上镶嵌的绿色圆形标志!
在我被主脑定性为雄性的时候,我就想说,如果哪天我把标志手动改装成红色三角形标志,那是不是说我就成功“女装”了?我就见过有的机器人喜欢把自己的扮成异性博取他人眼球的,很多专供娱乐的网站上都有这些人晒出的自拍照。
我本认为自然界生物区分性别是为了更好地繁衍优质的下一代,以适应不同的生存环境,使种族的命脉得到更好的延续。
可我们机器人完全不需要担心种族繁衍的问题,为什么(主脑)就需要鸡肋地给我们贴上标识男女的标签,这个机体设计蓝图就让我感到困惑。
都说机器人文化是由绿色圆形标志和红色三角形标志两个图案构建堆叠起来的,从三大派系建成之初,一直延续到现在,所有的历史文献全是将有着绿色圆形标志的机器人指代为雄性的“他”,红色三角形标志的机器人指代为雌性的“她”,还没有考究的根源,就如同考核题目事先就预定好了答案,正确答案是唯一的,你永远都不能怀疑这样的命题是否正确一样。
虽然性别上的设计对于我们机器人来说实属鸡肋,但是正因为它的存在,才给我们带来了和其他生物一样“名正言顺”的爱。
长期相处的不同性别特征的机器人,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之后,可以到“家置办”——被三大派系承认的婚姻机构——申请组建自己的家庭。有了家庭之后,如果想给自己的家庭添新丁的话,有能力的家庭可以向重铸机构打申请,提取双方记忆体中的编码片段进行融合和裂变,最后将重新组合后的记忆编码注入新的记忆体中,创造出新的原机,划入自己家庭的名下。
当然了,很多没事干的冉士和宁士机器人经常从这个过程汲取自己的灵感,创作一些啼笑皆非的机器人家庭肥皂剧供我们打发时间,同时换取信用点数。我就常常听到隔壁车间的“她”和其他工友吐槽泡沫剧中三角美人最后居然没和“她”认定的圆形帅小伙在一起。
我一边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边快速地收集伽马尸骸体中残余的燃油。我用小刀剥离出皮革,缠上金属线,给自己做了一双简易的防水长靴,然后利用余下的皮革,打包尸骸的其余机械零部件背在身后,一股脑地重新没入绿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