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一个地方很久,又重新回来,你发现始终让你魂牵梦绕无法割舍的,大多是这里曾留下的美好回忆。而让你夜夜不能忘怀的那个人,才是促使自己重新回来的真正原因。
裴鹤独自站在车城高中背后的一小片枫树林里。夏天的风很干燥,他仰头微微眯起眼睛,抚平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四周静静的,只有风吹过留下的声音。
“裴鹤?”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听到声音,他放下手臂,转过头去。目光看清那人时,忽的一怔。
他又将头转回去,恍若未闻,盯着叶间的缝隙发呆。阳光似乎刺眼了点。他眨了眨眼,瞳孔有些发热。
身后的人的站在原地,再度开口,声音微微颤抖:“你怎么,回来了?”
经上次与她一别,已过多久了?她当时望向他时冷漠的眼神,就算是再过上十年他也不会忘记。
怎么会有如此狠心之人呢?
裴鹤背对着她,继续一言不发,像是在赌气。
过了一会儿,他好似想起什么,突然转身朝着那人走去。
他迎着风,灿金的头发被重新吹乱,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裴鹤走到魏雪的面前,垂眼俯视着她。魏雪也抬头与他对视,眼睑处是掩盖不住的潮湿。
她开口:“你丢下我一次,我丢下你一次,我们不就扯平了吗。”
裴鹤的睫毛卷翘浓密,阳光撒下,将一双狭长墨黑的眸子打上阴影,他的眼底突然晦暗。
熟悉的眸子,打量的眼光。
他沉吟了一会儿,摆出一副痞气的样子,明知故问:“你谁啊?”
魏雪怔在原地。
她突然想起有一年,他也是这个表情,漫不经心的听着她糊里糊涂的表白。似乎是受不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他皱着眉头,伸出手摆了摆。
魏雪一愣,一颗满心期盼的心陡然下降了好几分。
裴鹤看到她突然沮丧的样子,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说,你喜欢我是吧,我接受。不过,现在我们还没毕业,等高考完那一天,我们就在一起,行吗?
魏雪瞪大眼睛,欣喜若狂的点了点头。
魏雪没有问过裴鹤,当时为什么那么草率的答应她的告白,也许她更希望裴鹤也同样喜欢她。
直到有一天,裴鹤消失了。老师撤走了他的桌椅,魏雪的心里空荡荡的。
她看向手腕上的淤痕,昨晚,她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为首的那人满脸横丝肉,魏雪吓得直哆嗦。
裴鹤从后面直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便跟他们打了起来,不过赤手空拳总是得吃亏的,混混们下手毒,他的书本散落一地,左臂被切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一扯,看得见森森白骨。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和满地狼藉,他拉起魏雪的手就往外跑:“报警,快!”
他转头大喊,又一把推开魏雪:“你快走,这里没你的事!”
魏雪想留下,裴鹤摇摇头,催促着她离开。
魏雪只站远了,她报警,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他。
他流了好多血,还撑得下去吗?魏雪想过去帮他,警铃却先至。
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了进来,强的魏雪睁不开眼,再睁眼时,只看到一张冷漠的脸。
“是你报的警?”
魏雪点点头,警察要求她去警局做笔录,她应下,又转头去找裴鹤,他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远远的,身上全是血污。车旁,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他也正把头转过来,脸色苍白,神情与裴鹤有几分相似。
魏雪眨眨眼,进了警车,做完笔录已是深夜,到家便准备蒙头大睡,可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钟头,也毫无睡意。眼睛止不住的泛酸,她眨眨眼,两滴滚烫的泪水流到腮边。
朝夕相处的人就这样消失,她以为高考前就会见到裴鹤了,但他不再出现。
魏雪疑惑、不解、懊悔,也愤怒。她不断想着裴鹤无故离开的理由,也难受他连招呼也不打的,就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从前的时光似乎只是黄梁一梦。
快高考了,她陡然醒悟,将重心放在笔下的卷子上。
裴鹤曾说自己一定要考早川大学,于是她在第一志愿上填下了早川大学四字,没有再填其它志愿,没有给自己后路。
上天善良的感受到了魏雪这样做的意义所在。七月,她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去了裴鹤向往的大学。
入校的那段时间,魏雪托关系费尽心思的拿到了新生名单,她的目光从第一栏慢慢滑下去,三页纸,她足足看了六遍,甚至最后她仍然怕落下,用手一个一个指着新生同学的名字核对,却还是没有找到他。
魏雪那时才感觉到,裴鹤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