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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都是纯情少女

八年前,还是大四在读学生的千芽有着自己的人生规划和奋斗的目标。从小家境贫寒,姐姐把上大学的机会给了她,即使事隔多年,她依然记得姐姐偷偷藏起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然后到家附近一个小超市打工赚钱。正因如此,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其它人更努力更想要抓住每分每妙好好学习,所以当她在高中时,身边的同学都在早恋,成双入对,对她也没有半点影响,也同样无情的拒绝了很多追求者。因为她知道,在她出生的那个小镇只有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后来她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重点大学,但也算为父母争了面子,因为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父母在村里没少被邻居嘲笑。当她拿着通知书那刻,她觉得无论怎样,总算让父母可以在人前稍加有光了。

上大学的时候,她的专业是工商管理,父母不能理解,也对,在那样的一个小山村怎么可能知道专业的重要性和多样性呢。父母觉得她应该去学会计、师范,毕业后做一名会计或者是老师,可是那时候的大学已经不分配工作了,她能对父母说这样吗?没有,她选择了沉默,熬到了开学。

大学的宿舍6个人一间,看着来自不同城市的舍友穿着光鲜亮丽,皮肤白皙、发型时尚,而自己一身乡村时尚装和普通的马尾、黝黑的皮肤,在整个寝室里显得扎眼又破坏氛围。整个军训期间是千芽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大家都着统一的军训服,吃统一的食堂配餐,加上训练的劳累,回到寝室也没人有精力聊天。她就是这样小心而自卑的在学校熬过一个学期,在校期间她很少回家,不想看到父母日渐衰老的面容,不敢面对姐姐在超市忙碌推销的身影,她用每月200块的生活费艰难的维持着生活,却不想在穿着打扮上低人一等。慢慢的,好开始跟着室友买裙子、做发型,穿高跟鞋,最后还加入了学校的礼仪队,没错,她意识到自己的167的身高可能是她唯一的优势,她开始跟风减肥,不再专心学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睡梦中惊醒的千芽还是会不断的提醒自己,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有出息,可是第二天却耐不住室友的“诱惑”,一起旷课去逛女人街。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太年轻,把承诺当戏言,因为太年轻,对承诺不上心,千芽也是这样,每每下了决心又瞬间反悔。都说大学是一所熔炉,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最后都会被变成有统一特征的人。高中时期不屑这种说法的千芽慢慢的也变成了这样的人,随波逐流、强词夺理,纵容自我......曾经发誓不在上学期间谈恋爱的千芽也没能守住誓言,大二的时候跟体育系的一个上海男生谈恋爱了。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上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城市,也不会想到要融入那个城市家庭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爱情让人失去理性,她也一样。

女为悦己者容,她退去昔日淳朴的外表,尽量把自己妆扮成城市女孩,变得矫情做作,无病呻吟。她不再是刻意的不想回家,是从心里不愿意回去,不愿意看到父母和姐姐,每个周末都和男孩约会和室友逛街。生活费从最初的200上涨到500,对父母开始撒谎对姐姐撒娇,而她不知道的是姐姐哪个时候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也有追求者,但为了供她上大学,她硬是没有跟任何一个男生谈恋爱。姐姐每天中午骑车回家吃饭,晚上就把中午带来的剩饭加热将就着吃,就为了能省下钱给她用。

日子一晃到了大三,她开始从最初一周去一次网吧上网,到每天都要去网吧跟网友聊天,在虚拟世界里,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大家畅所欲言不受世俗约束,享受视频另一端男性网友的称赞,她觉得自己远远比身边很多的同学要好,而且是好很多。她应该是被人捧着供着,而不是被人看不起的乡下丫头。她记得那年她带同学回家,其中也包括那个上海男孩。大家对农村是那样的新奇,对地里的农作物是那样的陌生,她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是的,是痛。这些从她出生就伴着她的庄稼,在别人的眼中就像是植物园里的稀有品种一样新鲜有趣,这样不食人间烟火,不被温饱困扰的人让人羡慕,但更多的是嫉妒。她为什么就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就要靠老天赏饭吃,为什么就要在大山里刨食,为什么穿着白色裙子掂着脚尖在土路上走路的不是她,太多的为什么在她心里漫延。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学校有保送出国名额,这原本跟她扯不上半点关系,别说出国,就是出了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都没有,更别说是另外一个国度。但是命运就是这么巧,上海男孩就在保送名额中,要说男孩有多优秀吧,也没有,只不过人家家里有钱啊,人家出了整个系里的奖学金,就为了要一个出国名额。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差距是那样大,大得足以让她看不到边缘,男孩对她一直很好,尊重她所有的决定,她不允许的事情绝对不会去触碰。她跟男孩之间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每一个节日男孩都精心为她准备礼物,而她也真的对男孩动心过,在冬天即将来临的时候跟着室友一起为男友织围巾。但是这又能怎样呢,能改变什么呢?男孩注定是要离开的,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男孩找到她,问她:“千芽,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国,费用你不用担心,我跟爸妈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如果你不愿意,请你等我,等我回来好吗”?前者她是动心的,因为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就可以是另外一个人,以另外一种她认为是高贵的身份活着;后者是她给不起的答案,她不知道见过大世面的男孩会不会在国外另有所爱,而自己终将付出真心换来伤害。

男孩决定带她回上海见自己的父母,她特意准备了很久,买了很多特产,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她从来没有像讨好男孩父母那样对待过自己的家人,哪怕是百分之一都没有。男孩的母亲自然是不喜欢她的,其中更多的是因为她来自小地方,不能给儿子任何的助力,一切都是太年轻,以为爱了就应该在一起,哪怕是童话故事的里灰姑娘一样,最后都能得到王子的爱情和所有人的祝福。男孩的母亲让她受了不少白眼,话里带刺,笑里藏刀。最后自然是她败下阵,离开的时候男孩的母亲送了她一条羊毛围巾算是她买特产的回礼,当男孩母亲当着她的面付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把尊严狠狠踩在了脚底,用红色高跟鞋一下一下的碾踩。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一条围巾可以卖出一千多近两千块的价钱,学校周边的商店里带着精美包装的围巾也就不到一百,从来不知道一米一二的围巾居然这么昂贵。她大包小包从另外一个城市带来的特产总价还不及围巾的一半,她羞愧,不敢抬头亦不敢伸出手去接那条围巾。男孩母亲带着优雅的笑容,在柜台前亲手将一条浅蓝色围巾围到她的脖子上,慈祥的说:“千芽,上海呢特产太多了,你们回去带着不方便,阿姨想了一夜也不知道给你买点什么,就想着冬天来了嘛,给你送条围巾就当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啦,你一定要收下,以后天也出国了你们同学间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也就当阿姨留给你的念想吧好吗”?她木然的接受着,耳边响起了她在前一天晚上听到的对话。“天也,妈妈跟你说哦,我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不光人长得不漂亮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呀,你看她吃饭的时候都扭捏着夹菜,我们家也不是豺狼虎豹看她那小家子气的哟”。“妈,我是真的喜欢千芽,你们就同意让她跟我一起出国吧,她虽然是小城市来的,但她人很善良对我也很好”。“你这傻小子哟,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对你好,而不是看中了你能帮她飞上枝头嘛?你就是太年轻了,将来会后悔的,妈妈不会让你的人生出现污点的”。原本要去卫生间的千芽再也忍不住往下听,含着泪回到了房间,的确,如果说她之前对天也的好是因为男女之情,那么之后的好是掺杂着想要上步登天的想法,她实在太想离开那个小地方,实在想要过一次大城市的瘾。这一切她骗得了对她一心一意的天也,却没能逃过天也妈妈的眼睛,羞愧、愤怒让她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回到学校她干脆的和天也分手,跟爱情相比,被人戳破的自尊更让她不能接受。天也在挽回中迎来了出国的日子,这一段大学恋情也就结束了,就像跟大多数人一样,毕业就分手没有人能打破这个魔咒,她不过是提前而已。如果说之前说要出人头地的誓言对她而已就是让自己心安理能享受家人付出的谎言,那么这次是真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无论通过什么方法,她一定要让自己过得比身边所有人都要好,一定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离开学校实习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道别,伤心分手,只有她冷眼旁观这一切,她甚至都没能好好再看一看母校,毅然离开,因为她要力争上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成为人上人,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矫情。别人的矫情是因为不用为了生活而去工作,不需要自己去打拼自己的未来,一切都是铺好的路,照着向导走就能到达成功的彼岸。而她,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学校推荐的一家星级酒店的前台实习机会,她除了抓紧没有其它选择。

站在学校大门口,她转过身看着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个给予了她快乐也让她卑微的地方。谁都曾是象牙塔里的孩子,都有着纯真的梦想,都是纯情的少女,只是成长让她阵痛,让她清醒,只有改变才能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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