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儿,老叫花我一无家世、二无钱财,而且岁数大了,而且目不识丁,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喽。”老乞丐拿着筷子指指自己的鼻子,不忘将筷子夹着的牛肉塞入嘴里。
而赵志敬确实注意到了他右手的食指,短了一截。
“清楚,清楚,看的非常清楚!”他笑意不减,如果没看清楚,他会请他?
老乞丐犹豫的看了他数眼,然后摇了摇头:“我确实没见过你。……走南闯北,也没见过这样的道士。”
赵志敬的笑容僵了僵。
“小哥儿,你这样的饭菜可是不合我胃口啊”
店夥却是先看不过去了,别人可怜你还不知好歹:“是么?你老人家点得出,我们总做得出,就怕吃了没人会钞。”那老人向赵志敬问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么?”
“当然,当然!”
老叫花又问少年,说的却是山东话话:“小哥儿喝酒不喝?先别忙吃肉啊,咱们先吃果子。喂,夥计,先来四乾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这种穷地方小酒店,好东西谅来也弄不出来,就这样吧,乾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拣时新的。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不知这儿买不买得到?蜜饯么?就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学着说北方话,并不十分纯正。店小二听他说得在行,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
老叫花又道:“下酒菜这里没新鲜鱼虾,嗯,就来八个马马虎虎的酒菜吧。”店小二问道:“爷们爱吃什么?”老叫花道:“唉,走南闯北啥没吃过,就你们这八个酒菜就来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的来点,名贵点儿的菜肴嘛,咱们也就免了。”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他说完,道:“这八样菜价钱可不小哪,单是鸭掌和鸡舌羹,就得用几十只鸡鸭。”老叫花向赵志敬一指道:“这位道爷做东,你道他吃不起么?”
店小二见赵志敬衣着华丽,外面又有两匹马看体型也不是凡种,心想就算你会不出钞,这两匹宝马抵数也尽够了,当下答应了,再问:“够用了么?”
老叫花又道:“再配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点心,也就差不多了。”店小二不敢再问菜名,只怕他点出来采办不到,吩咐厨下拣最上等的选配,又问老叫花:“爷们用什么酒?小店有十年陈的竹叶青汾酒,先打两角好不好?”老叫花道:“好吧,将就对付着喝喝!”
不一会,果子蜜饯等物逐一送上桌来,赵志敬每样一尝,件件都是从未吃过的美味,这洪七公浪迹江湖着实见多识广。
老叫花料想眼前这年轻人已经识破了自己,也不伪装了,就开始了高谈阔论,说的都是北方的风物人情,赵志敬听他谈吐隽雅,见识渊博,不禁大喜过望,这顿花的值。
可以说,在当时五绝中,真正能够称之为“侠”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老叫花了。
西毒毒辣亦可称为真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枭雄一枚;东邪洒脱不羁,把普天下都当作脚底下泥,除了对自己的事儿上心其他一概不理;对于南帝一灯,因情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不理世事,也真是活生生宅男一枚;而最让人尊敬的祖师王重阳已死,洪七公精明豁达,不拘小节,有人情味耿直可爱,是赵志敬心目中真正的豪侠。
试问,在这江湖之中,有谁可以拍着胸脯,正气凛然地告诉别人,他手下杀过二百三十一人,人人其罪当诛,生平未曾错杀一人,何等的骄傲。
甚至有些时候赵志敬真的想要成为像洪七公一般的存在,想要将这个乱七八糟的江湖重新好好梳洗一把。将那些罪恶,将些伪证道之人全部剔除出江湖,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遗憾的是江湖不是那么简单,终究只是小道尔。
再过半个时辰,酒菜摆满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那老叫喝酒喝的欢快,喝酒,吃菜也是大快朵颐。
吃完后又跟赵志敬谈论起来,赵志敬讲了些前世趣闻。那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听赵志敬说到得意处不觉拍手大笑,神态天真。
赵志敬自穿越这几年,虽与尹志平,李莫愁两个小友交好,但尹志平崇拜长春子,一直效仿丘处机无甚意思,而且为人古板还总是打小报告,所以很少与他游玩。李莫愁一开始还古灵精怪,意气相投,两小无猜,但是近两年少女长大了有这心事,也不能那么纯真的玩耍了,此刻与老叫花边吃边谈,不知如何,竟感到了生平未有之乐。两人说的都是山东乡谈,更觉亲切。在终南山全真七子忙着行侠仗义,身边师兄弟也就尹志平一个同龄人,李莫愁毕竟身在古墓不能随意进出,说到忘形之处,确是直接搭上了肩膀。
老叫花嫌弃的拍了拍肩,道:“咱们说了这许久,菜冷了,饭也冷啦!”
“是,冷菜也好吃。”
老叫花摇摇头。
“那么叫热一下吧。”
“不,热过的菜都不好吃。”
把店小二叫来,命他把几十碗冷菜都撤下去倒掉,再用新鲜材料重做热菜。
酒店中掌柜的、厨子、店小二个个称奇。既跟老叫花说得投机,心下不胜之喜,便多花十倍银钱,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等到几十盆菜肴重新摆上,老叫花也只吃了几筷,就说饱了,店小二心中暗骂。
一会结帐,抹零之后,一共付了三十两。
赵志敬心中高兴直接扔了五十两过去。剩下的就是小费了。
“说罢,找我何事”,说完竟然伸出右手,径直向赵志敬抓去,眼看速度不快却翻不起让人避让的念头,似慢实快,一往无前。
赵志敬心头一震脸色微变,瞳孔瞬间收缩,左手下意识抓紧。但是内力耗尽属实对抗不了,直接被抓住了左腕。
“嘿嘿,前辈这是折煞我了,今日有缘得见‘九指神丐’洪七公,洪老爷子甚是欢喜,只想接个善缘,并无非分之想。”
“当真?不过你小子反应不错,内力太差了吧”
“嘿嘿。如果前辈当真过意不去,传授弟子一招半式,指点一二也行??。”
“呵呵,也行,你这话倒是说的轻巧,今日见你还和眼缘,进屋与你喝酒也是存了试探你的心思,身具内功颇为纯粹,中正平和却为道家嫡传,聊了这么久也不算是奸恶之辈,也罢今日三更还有要事,三个月之后城外东北数里密林相见”,最后这句确是传音入密不叫让人听了去。
等赵志敬回过神来,余声环绕,人却已不见踪迹,可见功力深厚。
远处屋顶上,老叫花静静的看着赵志敬的身影,很快,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有意思啊,明明武功不咋地,但是却有着面对五绝也不会畏惧的心态。倒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人....”
。。。
三更已致,赵志敬吩咐小二给那匹红马吃了把黄豆。才到绿衣姑娘对面房间,“哐”的一声将门打开,
“啊,累死了,今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片刻后屋里没了生响渐渐的传出阵阵鼾声。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志敬施展轻功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地确是没有半点声响。竟是没有发现二楼有一绿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