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凑被贬为庶民,宋申锡被贬谪为江州司马,杜秋娘消籍为民,宫里乱作一团,两列士兵闯进秋娘的房里,她被拉到门前跪下,刚刚洗净的衣服被芙妞用盆子端在手上,盆子哗然落地,里面的衣服被地上的泥巴弄得肮脏不堪,盆里的水远远地溢在地面上。
“杜秋在哪里!杜秋呢!你们,去那里搜,还有你们跟我走!”
“你们做什么!在宫里拉拉扯扯、喧嚷不止成何体统!松开我!”
秋娘被芙妞挡在身后,几个士兵拉扯着她,手起刀落,冰凉的铁剑上沾满了热乎乎的鲜血,不偏不离,恰恰好刺在了她的胸口,芙妞脸上几分狰狞但又显得些许恬静,喘着大气。腿忽然然的瘫软在了地上,的眼睛瞪得通圆,秋娘不住地抽噎,又跪回地上,手轻轻地托着芙妞的身子。
“芙妞!芙妞!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我啊!我是秋娘啊!芙妞!”
“秋娘……芙妞怎么了呢?啊……啊哈……芙妞,呕,这里好疼啊……秋娘……我我有点……呕……我……先睡了,睡了……”
“芙妞,你不准睡!我!我是秋妃我令你,立马!立马给我睁开眼睛!”
“秋……秋娘……唔——”
古墓梨为田,松柏摧为新,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她的胸口缓缓地流淌着散发着腥味的血,秋娘按住她空洞洞的胸口,脸上的泪水流到她的身上,慢慢打湿她的衣领,几个士兵都无所动作,一个个冷漠的看着杜秋娘,就像看着一个小丑在演戏一般。
“芙妞!芙妞你看我!你跟了我一二十年!我还没去,你怎么就去了!你醒醒啊!啊——啊,芙妞——啊——芙妞——”
她埋头痛哭,抽抽噎噎的,芙妞面怀着僵硬的笑容瘫软在七七的腿上,士兵拉开她们两个,又叫几个人拖走芙妞,秋娘头上的簪子被士兵拉扯掉,纷纷落地,一头乌黑青丝中带着几丝明灭可见的白发高高的头顶散落下来,她不住地摇头,泪水不住地往地上滴落和芙妞洗净衣服的水融为一体,嗓子喊得嘶哑,依旧无力的哭着。
“啊啊!你们放开她!你们这一群……禽兽不如的家伙!放开她!你们去哪里——你们去哪里!回来啊!啊——呜啊——啊——”
“你们几个把这个疯婆子赶出宫外!把这个死婆娘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搞得宫里乌烟瘴气的。”
杜秋眼神空洞,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她回乡之后,穷困潦倒,一无所有,靠着织布过日子,她把芙妞的尸体抱回住的地方,安葬在一个临近溪水、远眺可以看见远山的一个地方,每一年的清明和芙妞的祭日,有的时候空闲了,她总会徒步走那么数十里地,给芙妞烧几柱香,送上一些瓜果饭食、烧些纸钱,但是她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疯癫的老太婆,嘴里总是含糊不清的句子,身子麻木的推动着织布机。
“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
“深夜孤灯怀往事,一腔心事付阿谁?”
“已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
“我杜秋的一生还真的是可悲至极!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只不过……天下的女人有什么尊严!有什么地位?”
“这大唐原本的盛世早已经没了,一切也都是烟消云散,啊哈哈哈——什么秋妃,世间无人唤我一声秋娘,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她时常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子没有目的的日子才会结束,她倒是想要下去看看原本的芙妞。多年之间,杜牧经过她的小木屋,看到她穷困潦倒的模样,和原本一舞动京城、生活讲究的杜秋娘丝毫不同,杜秋娘孤独终老,穷苦的死去,在世上销声匿迹,化为人世之间的一缕清风,飘然而去,只留下一首《金缕衣》传唱千古,一纸《杜秋娘诗》须满千古情仇……
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
老濞即山铸,后庭千双眉。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
濞既白首叛,秋亦红泪滋。吴江落日渡,灞岸绿杨垂。
联裾见天子,盼眄独依依。椒壁悬锦幕,镜奁蟠蛟螭。
低鬟认新宠,窈袅复融怡。月上白璧门,桂影凉参差。
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莓苔夹城路,南苑雁初飞。
红粉羽林杖,独赐辟邪旗。归来煮豹胎,餍饫不能饴。
咸池升日庆,铜雀分香悲。雷音后车远,事往落花时。
燕禖得皇子,壮发绿緌緌,画堂授傅姆,天人亲捧持。
虎睛珠络褓,金盘犀镇帷。长杨射熊罴,武帐弄哑咿。
渐抛竹马剧,稍出舞鸡奇。崭崭整冠珮,侍宴坐瑶池。
眉宇俨图画,神秀射朝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
王幽茅土削,秋放故乡归。觚棱拂斗极,回首尚迟迟。
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潼关识旧吏,吏发已如丝。
却唤吴江渡,舟人那得知。归来四邻改,茂苑草菲菲。
清血洒不尽,仰天知问谁。寒衣一匹素,夜借邻人机。
我昨金陵过,闻之为歔欷。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
夏姬灭两国,逃作巫臣姬。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
织室魏豹俘,作汉太平基。误置代籍中,两朝尊母仪。
光武绍高祖,本系生唐儿。珊瑚破高齐,作婢舂黄糜。
萧后去扬州,突厥为阏氏。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
射钩后呼父,钓翁王者师。无国要孟子,有人毁仲尼。
秦因逐客令,柄归丞相斯。安知魏齐首,见断箦中尸。
给丧蹶张辈,廊庙冠峨危。珥貂七叶贵,何妨戎虏支。
苏武却生返,邓通终死饥。主张既难测,翻覆亦其宜。
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
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已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
因倾一樽酒,题作杜秋诗。愁来独长咏,聊可以自怡。
……
翡翠般翠绿的青玉台上,海棠红唇微微轻启,微微凌乱的褶子在青玉台上随着她的转身而转动,到了青玉台边缘,她随着重力掉在地上,小声的呻吟几声,随后从地上爬起来,铃铛听到响声之后,赶忙的跑了过来。
“七七!你醒啦?”【铃】
“你是谁啊?你……你不要碰我!”【七】
“我……我是铃铛啊。”【铃】
“我不认识你,”【七】
“七七,你别吓我啊?丸子!丸子!”【铃】
丸子听到铃铛的喊声从外面跑了回来,然后跑了进来,被门槛挡住了脚之后,摔在了地上,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丸】
“七七她醒过来,但是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啊!”【铃】
“七七!你醒了?脑子疼吗?”【丸】
她摇摇头。
“脖子酸吗?”【丸】
她还是摇摇头。
“那你眉毛抽筋了?”【丸】
她依旧摇摇头。
“我是谁?”【丸】
“我不知道。”【七】
“那她呢?”【丸】
“我不认识。”【七】
“铃铛你快点去找鹤温酒他们,把她六个哥哥都叫过来,还有云谲夫人。”【丸】
“好,我这就去。”【铃】
七七突然间抓住铃铛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旁边。
“哎呀,你找他们干什么?我肯定记得你,我只是玩一玩,你信了也怪不了我,你去把鹤幕暖的琉璃盏抱过来,算了,还是把鹤小初的那盏拿过来吧。我看看我之前做了什么,快啊。”【七】
“但是七七,你为什么不要鹤幕暖的那一盏灯?”【铃】
“我……我之前找他要过,但是他不给我,所以就要鹤小初的咯。”【七】
“不会啊,鹤五殿下早就把那盏琉璃盏送到你房间了啊。”【铃】
“真的啊!那你快快的给我拿过来!快点!快点!”【七】
铃铛跑出去了房间,丸子拍拍她的肩膀,坐在旁边,手上变出一个盒子,盒子是檀木做的,上面淡淡的檀木香味,刻着一条龙,龙的附近是几颗龙珠,四个角,一个角一颗龙珠,盒子中间有个按钮,用来开启盒子的。
“丸子,你送给我的?”
“那是,我知道你想要的什么,都在这个盒子里了。”
她打开之后,里面金灿灿的金叶子数十片,七七激动的手不住地颤抖,她嘴巴快咧到两颊,合上盒子之后,她把盒子郑重的塞在胸口。
“你喜欢吧?”
“我何止是喜欢?这简直是热爱!我的天,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这个?”
“我知道的,一切能用金钱搞定的事情,用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嘶——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么冷?为什么你穿的是秋衣,我的是夏装?”
“哦,我忘记给你换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最流氓的季节是哪一个?”
“夏天吗?”
“不不不,是冬天,因为冬天会冻手冻脚的。”
“哈哈——果然这么傻的句子只有你说的出来。”
“我傻?礼物还给我!”
“不行,你送出去了怎么能还给你呢?”
南宫秋夜一步一踉跄的跑过来,他摔了一跤,但是扶着墙爬起来之后,他又踉跄的坐在她的旁边,她娴熟的白眼南宫秋夜。
“鹤……鹤豆七,我有事情跟你讲。”【南】
“你讲啊。”【七】
“我……”【南】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七】
“七七,你听他讲完吧,说不定是惊喜呢,你先别急,对他的印象先放放。”【丸】
“我之前不是故意离开的我只是被我哥拉回去相亲至于李椿儿我压根就不喜欢她而且她已经嫁人了所以我压根就没喜欢过她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南】
他一口气说完,没有停顿,七七有点懵懵的,丸子的嘴巴撇着,眼睛里流露着对南宫秋夜油腻的嫌弃,她向着南宫秋夜比划着。
(丸:我让你解释,你不要这样子,太直接了,不好)
(南:那怎么办……我刚刚有点紧张,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那我再讲一遍)
(丸:不行,那样子就不算惊喜了,我跟七七解释一下吧)
“啊,七七,你听到了南宫殿下刚刚讲的什么了吗?”【丸】
“嗯。”【七】
“其实他也没错吧,我觉得他这个人很善良,虽然长得不咋地、人缘不好、说话也没文采、脑子可能也有点问题,但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你还是原谅他吧。”【丸】
“我没生气。”【七】
“那你都去投胎了,还说你自己不生气。”【丸】
“对,鹤豆七,我没意思故意气你。”【南】
“我真的没生气。”【七】
“没生气就好。”【南】
“我说了我没生气!没生气就是没生气!”【七】
她突然间气冲冲的站起来,朝着外面走,脚狠狠的跺着地板,铃铛抬着琉璃盏慢慢地经过七七,七七大声的叫着铃铛,南宫秋夜拉了拉丸子的袖子,他一脸的不解,丸子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铃铛!把琉璃盏搬进我房间!”【七】
“可是我才刚从你房间那边搬过来啊!”【铃】
“我管你!给我搬过去!搬过去!”【七】
“好吧。”【铃】
“她……这是生气了?”【南】
“嗯,你自求多福吧,我现在去抚平抚平她的心情。”【丸】
“欸!欸!那我怎么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