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个写字桌,暗黄和蔚蓝色混杂的窗帘,低落的遮挡着窗户,李椿儿还躺在床上。桌子上没有灰尘,被抹的很干净,许是瑶瑶刚刚擦得,不对,瑶瑶不在,李椿儿的借口是瑶瑶办事不利,被她解雇了。
当然,这是假的。瑶瑶是她的得力助手,她的左心右肺,又怎么情愿白白的丢弃了她?自当是不行的。在梦中喃喃着些什么。
侍女的影子很长,但是个子不高,扎着两个鬏鬏,推开门,光扯开一片斑斓。
“夫人,是时候起身洗漱了。”
“嗯……”
转身又睡去了,侍女叫做晴子,是顾余年请过来代替瑶瑶侍奉她的。晴子对椿椿的第一印象,也就是在魔境中其他人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出来的歹毒妇人。不知是哪里听来的:二夫人李椿儿前去炼狱寻了巫婆,而且是向巫婆寻求灭人的法子。
晴子自当是有些寒噤,屋子里有顾余年吩咐放的两大块冰,李椿儿曾抱怨过屋子里热。
冰已经融化了大半,淅零淅留的在地上化成水。椿睡着的床是临着冰水的地方,发着寒意。外面桌上放着一盘口袋豆腐,豆腐酥黄的皮,边角处有些焦,豆腐心发白,流着汁。
一盘切好的苹果,一碗鲜豆浆,还浮着气泡,一碗白粥,一盘清煮鲜虾,当然伴着一小碟酸醋,还有一盘香菇炒肉。
贰
盆子里已经备好了洗漱水,还有一个搭着的绒毛毛巾。她从床上起来,困意还是满满的,水拍打在脸上,也很是舒服。晴子突然间瘫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好生奇怪,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是瑶瑶。她猜到,许是瑶瑶将那人致昏的,倒也不令人好奇。
瑶瑶穿着的衣服不华丽,至少没有跟着她的时候华丽。她起身,瑶瑶并没有搀着她,却是让她觉着瑶瑶变了,变胆大了,对她不再是言听计从。
“夫人,可喜可贺。”
“有什么好可喜可贺的?”
“夫人怀上了,自当是可喜可贺。”
“嗯,熙山怎么样?”
“她还在上私塾,和南宫殿下关系甚好,只是南宫殿下化名为令狐醉里,同她坐在一块,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我易容作一小书童,谁曾想,那私塾还有个专门的院子是给书童的,只是隔窗能远远望上她一眼。她的书童身手也不错,我不好下手。”
“嗯,你先行走吧,盯着她,一有最新事情,立马禀告我。”
“告辞。”
见瑶瑶走了,她也放心了,自己走出去,看见行礼的两排侍女,她又开始装作柔弱。端坐在实木方凳上,方凳上摆着一块方垫,米黄色的,麻布制成。顾余年坐在她的对面,盛好粥,用勺子搅和三两下,才递给椿。
“怎样,粥可温?”
“温。”
“倒好,吃吧,时候也不早了,午膳我叫他们迟些做了,你也不必吃的太急。”
“嗯。”
她像一只扯线木偶,无形的被操控着,只是顾着往嘴里添食,也不顾着这是咸的亦或是辣的。
吃罢饭,佣人一个接着一个上来收拾餐碟,杂碎的饭食都倒在一个大木桶里,喂房东后院的猪去了。猪也是好运,活了数几年,还能吃到山珍海味,纵然是人吃下的。
她被后时赶来的晴子搀着,在院子里逛逛,依旧的春光。生于天地间,似如缥缈镜中花,从苔花说开,折下一柳枝,坐在红色的亭子上,挑起红色灯笼,细数花名,测天看云,回首,朦胧世间,背着灯,细细看茶沉茶浮,像是没过多久,却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叁
院子的高墙隔着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外面层林尽染,只有院子里低矮的灌木丛,风吹过,秫秫作响。
私塾的书童院子里,某个书童的床板底下,藏着一把利剑和长弓。俱人所说,那书童模样不同以往,性情也是不同。捉摸近午时,她飞檐走壁,攀到房顶上,细听瓦片被风刮过时的呼啸声。
她扯下人皮面具,瑶瑶眼角的那一颗痣也终于重见天日。她的脸也终于不藏在面具之下,而是自在的吹着凉风。仰面望去,纤云不染,碧波万里。
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法术捉住一片叶,灵气化作一张柔和细腻的纸,飘在空中,她拿走叶,在纸上潇洒的写下属于她的句子:
既无南风知我意,亦无梦寐到西州。
听到一个雄浑的吼叫声,那人撑着灯笼喊道:何人!快些下来!
她甩袖逃去,只留下那张纸躺在素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