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睡了很久,骨头酥麻,从没有这样睡的舒服过了。用手摸摸额头,嘴角不自觉上扬,我竟然笑了…
“倾落,怎么不叫醒我?”
“殿下,有什么需要,我是伍儿”一个殿下从没有听过的声音。
“倾落呢,帮我叫她过来,我要喝桂花茶,只有她会泡的那一种”我坐起身来,感受着发丝轻扫在脖子上,痒痒的,我伸手整理好头发。心口,还是很闷,很疼。
我用手解开了丝带,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了。
想见她。
我紧张到,都能听到心脏有力敲打的声音了。
一点点睁开眼睛,一点点光亮透进眼睛里,竟然我看到的是我自己,我自己,惊恐万分,瞬间后背被汗沁湿。
凌乱的长发,衣衫不整,暴怒如一头发疯的狮子,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倾落你也滚。手中拿着酒壶,一边往嘴巴里猛灌酒,一边摇晃着脚步。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眼中的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想要过来安抚我,甩手一巴掌挥了出去,啪,清脆的响声,并没有让我清醒。
身边地上的物件,无声的一件件被捡起,我被她小心的保护着。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丝毫怠慢,更没有放弃。
我看着这一幕幕场景,害怕极了,我看到的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是我自己,我四肢无力,依靠在床边,指尖冰凉,紧紧的抓在床的边沿,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倾落,倾落,倾落…”我一声声嘶喊着,恐惧将我包围。我不敢相信我眼前看到的这些。
我低下头,嘴边一成不变的一抹弧度,睫毛盖住眼里的情绪,那抹弧度似凝固在嘴角,逐渐僵硬。眼睛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些什么,湿湿凉凉的。
我用左手抓住心脏位置的衣服,狠狠的抓住,因为心剧烈的疼痛,面目开始狰狞。
这一刻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从高空摔落了下来。满心房的玻璃碎片,琳琅满目,反射着杂乱的光芒。而之后,又像是谁的手在自己的心脏上用力的捏了一把,于是那些碎片就全部深深的插进心脏里面去。
是痛吗?连痛字都形容不了。
“倾落,是你吗?”
眼睛还在播放画面,我的冰冷,我的无情,我一次次推到她,一次次将水杯打翻在地,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说着不要,走开,滚。
我用手捂住胸口,使劲的摁还是不能阻止疼痛的蔓延,浑身冷汗不止,头脑也已经不能清晰的思考了。手心里沁出了汗滴,全身发颤,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床铺上。
我都是这么对她的吗?我这么对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吗?
伍儿见状,慌张的拿过茶水“殿下,您,您保重,我这就叫人去请神母过来”我伸手欲接茶杯,终不能强忍,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在胸口,白衣上晕出花朵。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自打我身体渐渐康复,从没见过她出现在我身边,她可是最在乎我的人啊,此刻她是最该在我身边像飞舞的蝴蝶一样开心欢愉。
我双手捂着脸,身体抽动着,大声哭了起来,伤心的像孩子丢失了自己最心爱之物。
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害怕看到我对她那样的冷酷无情,我闭上眼睛,蜷缩在角落里,无助。
天气很暖,微风阵阵,本来我该和你一起开心的感受这样的温度。可现在你究竟在哪里…
为我,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份温度对我来说,就像被锁在寒冰大地,被万箭刺穿,痛不欲生。
我后悔了,你回来,我不要光明,我只要你,你回来,我愿意千千万万年忍受寒毒。
才发现,没有你,比身中寒毒更加难熬,心痛原来可以比身体痛更痛。
没有你,即使能看见,我也不会幸福了。
“无忧,你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我会护你一世”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天空是蓝色的,我们生活的雪山是白茫茫的,院子里的桂花树,开花时金灿灿的…”是她的声音。
我一直太过于执着自己的痛,却从没有仔细的感受过,她自始至终都在温暖我,爱我。
我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温暖的小手,是那样的让我心安。
忍着心痛和恐惧,鼓足勇气,再次睁开眼睛,我想她,我想看有关我们的回忆。
“殿下,殿下你慢点,我们可是偷跑出来的,今天回去一定会被罚”小女孩的脸被冻的通红,可她只关心我的安危。
我开心的只管自己在雪中撒欢儿,不怕黑暗,不怕摔倒。
她气喘吁吁离我越来越近,坚定的拉住我的手,“无忧,你跟我走,慢慢走,不然我就带你回去”
“叫我殿下,我是殿下”只见我自己嘟着嘴。还真是个小孩子。
“哦,殿下”她乖巧的应答着,拉着我走着,玲玲,玲玲,每走一步都可以听到她铃铛的声音。这是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声音了。
我试图挣脱开她的手,往前奔跑,我被束缚的太久了,太向往自由。脚下一滑,滚进雪堆,陷入山洞里,危险之中,她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们一起滚进了湿漉漉的山洞中。她看着我,假装坚强“没事,别怕,有我呢”
我看到自己将她抱起,不想让她感到害怕和冰冷。小时候的我,也曾温暖过。
一个天黑天亮,惜月姑姑找到了我们。带我们回去,给我清洗干净,抱我在床被里,很快就睡着了。
下一个画面看到,惜月姑姑再打倾落的手,倾落跪在地上呢喃到,“姑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罚你才能记得住,你自小看着殿下,身体那么虚弱,万一有什么危险,你拿什么来承担”姑姑打的很用力。一下下,打进了我的心里。
我从没有为她考虑过…
她包扎好手,还去为我泡茶,手很是红肿。我却没有在意过。
她在经历这些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
耳中响起她的声音,婉转清脆,像鸟儿唱歌一般“无忧,无忧,我多想这样叫你呢,可是每当看到你那严肃的表情,我都不敢吱声。你总像个小老头一样,皱眉沉思,我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只能远远静静的看着你。他们都怕你,可我不怕,我知道你装出来凶狠的样子,不过是在掩饰你的苦痛。”
傻丫头,从前,不是不爱,是我被冰封了心,不懂爱。
“落儿,你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的样子,我该怎么找你啊”
我用指尖,划过脸颊,看到了红色的血泪。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我的。
“镜子,拿镜子过来”我愤怒嘶吼。
看着镜中自己红色的瞳孔…血泪变成眼角下方的一颗痣,镜子摔落在地,啪…声音四散,镜片散落,如同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