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城中河畔边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三月的蒙蒙雨湿润了地面的青石街道,擂台上站着的青年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雷家是冀州一大武道世家,当年雷家的先祖雷公,就是用着一双霹雳掌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声,才创立的他们雷家百十年的基业,奈何后代之中并无一人能够继承他那一身霸道的武功,声望大不如前。
现在经过他之前的这么一次表态,把他们雷家的霹雳掌更是抬到天上去了,拾剑下台的柳山脸色很是难看。
本想着这出手打压一下他那嚣张的气焰,去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这么强悍了,一连击败三位三品的高手,竟然气息毫无动乱,自己虽说是刚刚进入二品行列,但家中做的事押镖的生意,在江湖中的拼杀经验也属老道,却只是在对方的手中撑过十数招,便无奈落败,着实是心有不甘啊!难道他已经进入一品了?!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要真是这样,他接下来就会有生命危险,江湖中虽然很多不怕死的人,但他并不傻,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所以他选择了认清事实。
可在场的人并不完全向他那样,更多的是对他的讥讽,他的名声会不会毁于一旦不说,这份心思都是常人难有的。
李牧白看着柳山拾剑下台的全部过程,看人从来都是鼻子高过头的小王爷居然能够对这个失败者多看几眼,轻道:“这家伙估计能成气候啊!”
青衫老者摸着八字胡须,古铜色的老脸在酒意的熏陶下,露出一抹婴儿红,也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
而一边的正在努力看的胡莱,在李牧白斜视的目光提醒下也猛地点头。
雷无极环视看了一眼台下的舆论声,继续笑着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难道偌大的冀州就找不出取我雷家百金之人吗?”
说话言语尽显嚣张气焰,他继续扫视台下的所有人,不得不说他们来到这信都城举行这场悬赏性的擂台比试是一个完美决策,尽管他现在马上落败,他给雷家做的宣扬都已经做到位了,可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的目的,他想要的显然是更多。
但未等他下一句话说出,一道身披黑袍的神秘身影,掠空而上,衣袍猎猎作响,稳稳地落在了落在擂台的中央,让人有点触不及防。
此人带着一个青铁面具,一身黑色的衣袍,让人无法看穿他的底细,唯有他的手中爪着一双六尺大铁戟尤为醒目,让人耳目一新。
戟本来使用的人就少,而且还大多是在战场上出现,至于这个追求潇洒的江湖,而这短戟那更是少得可怜,向那唱戏的戏子更为不被人看重。
“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莫以为这里是戏台,是个人就能登台唱戏不成?”
说话之人正是一副饱学的白净打扮,但腰间也配着剑,颇有谈笑风生的高高在上感觉,言语之中暗含抬高那雷无极的意思,关键的是他就在李牧白的身边。
“苏公子的眼力毒辣,此人想必又会惨败收场吧!”
周围还为了几个杂七杂八的角色,对于他的评价供认不韪,同样是不看好那上去的黑衣男子。
李牧白转头便望向他道:“这位看来对那雷家公子颇有信心啊,要不我们做个局赌上一把?”
那人也看向李牧白,神气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与雷兄相似多年,对他的实力向来知根知底,那耍戏的定败无疑,而且估计三招都撑不过!”
胡莱和青衫老汉此时都在那看戏,李牧白再看向他又道:“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那你跟那雷公子的武功相教如何?”
那青年先是一怔,把腰间的长剑摆弄到身后,略显紧张道:“那自然是稍弱几分,你是何人,刚刚说要做局?”
李牧白心中暗道:“诶,你个马屁精,反应还挺快!”又见那胡莱和青衫老汉,似乎在交谈什么,都是露出微笑,接着李牧白再道:“是做局,那就以苏公子说的三招为局,要是撑过三招那本少爷胜,要是撑不过三招那苏公子胜,如何?”
此时那苏公子身边,一个手拿破折扇,腰配劣质青玉的青年上前道:“要是做局,那自然是以胜负为局,哪有以三招为局的道理?”
这话倒是惊动了青衫老汉了,说道赌他最拿手了,当初要不是赌博把浑身上下的衣服,头发都输光,也不至于上山潜修不敢下来,快步上前说道:“这位兄弟说得就不是道理了,赌何来如此多的规矩,《赌术》中道:‘赌,乃遇不确定的结果,投注钱或有价之物,其目的就是赢得的钱财和有价值之物’,难道公子对于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
这一番引经据典可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赌术》是什么书,他们其中有读了一辈子书的人,却未曾听闻,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胡莱听得很认真,似乎在心中拿着小本本记上了这些知识,周围的人也有不少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此时,那苏公子脸色变换不定,并没有感觉自己的智慧在带着他一步步走上贼船?此乃堵上尊严的一刻,杂乱的心情化作一句话,脱口而出:“好,赌注是什么?”
李牧白看着那青衫老汉如此有把握,当即开怀一笑,道:“你输了上台大叫三声雷无极是头猪,本少爷要是输了随便你处置!”
那苏公子眼看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应下,他们再次将思绪放到擂台上。
青衫老汉却轻声道:“你赌这么大,有把握么?”
李牧白狐疑:“你说得这么有底气,还引经据典了,还学过什么《赌术》不是必胜的?”
青衫老汉急道:“那都是我瞎编的,哪有什么《赌术》啊,都是年轻的时候的经验罢了。”
李牧白再问:“那你以前打赌输赢几何?”
“额......输多赢少!”这几个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因为中间的那些落魄的事还是省略了,毕竟在徒弟的面前树立的一个威武的形象还是重要。
李牧白当即将那白眼翻到天上去,一边的胡莱憨笑道:“幸好没有把我也堵上去!”
兖州,朝阳城。
这里有天下富贵人向往,贫苦人憎恨的宫殿,名曰“朝阳”。
整座宫殿面向东方,里面长桥卧波,像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隐隐约约中有龙气缭绕,此为皇命龙气,对得起朝阳之名。其中的兰池仙岛,上天之台,祭地之坛,尤为亮眼。
东方殿中,此处为老皇帝处理文案的宫殿,珠明玉闪,婢女十数,却缓慢有序地在殿中走出。
殿中高位坐着的一位半百老人,正看着文案,他的头上带金冠,冠上加冕,身上穿着锦袍,上面绣得细腻的五爪金龙,宛如活物盘旋在身上。身材略显臃肿,这就久坐的富贵病,放在他面前的檀木几案上,数百斤的简文就是有力的证据。
世人描绘他“虎口,日角,大目,隆鼻,大胡子,长八尺六寸,大七围”已是八九不离十。古人说的权力问鼎之时,便成孤家寡人。这句话也不是白说的,他就是大夏皇朝现任的皇帝夏炎,宣称君权神受的他,身边不容他人等高。
高位的阶梯上站着一位弯腰低神,手扶拂尘却的白净如童的白发老监,再下面就是四道人影,三人束着长冠,另外一人带的是沙漆冠,这是礼法中文官和武官的打扮,四人都是行着跪拜揖礼,道:“臣,拜见皇上!”
夏炎放下手中的文案,神色松弛道:“众爱卿平身,你们可知孤这次宣你们进宫所谓何事?”
要说他们四个都是戏精,刚刚站起来一半的身体当即有扑了下去,急道:“陛下圣言,臣不敢擅自揣测,还请陛下明示!”
最为关键的是这招还挺好使,夏炎哈哈狂笑一声,又道:“起来说话吧,孤还有重要的事情托你们去办呢!”
这次他们四人才缓慢地拱手站了起来,动作细腻不敢出现任何的差错,微微颔首,不敢张扬。
夏炎再道:“孤今天诏你们前来都是为了封王大会的事情,马天师炼丹不能耽误,江湖中的事情也交与你负责,可以吩咐慕容太尉帮助你。”
其中一个高大严肃之人,脸上皱纹已经很深,头发却还是漆黑的,虽然身穿官服,但额上的朱砂红点还是彰显他的仙骨,连带那身材魁梧的慕容化,拱手一拜道:“臣领命!”
夏炎再道:“梅国师,白鹿洞书院中的众学士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一道神色平静,样貌不扬的六旬身影,屈身回道:“理当如此,小生们当竭尽全力!”
“好,好,有了你们这声保证,孤就能够睡个安稳觉了,你们三个先退下吧,徐丞相你留下!”
三人拱手后撤,碎步褪去,剩下的一道胡须花白的老臣,场面略显紧张,又听皇帝一声话:“徐丞相的仙岛位置勘测如何了?”
那老人道:“老臣观摩东方已久,得一仙岛名曰‘东瀛’,正探究东来气象,安排其中事宜,不出数月便可启程寻药!”
夏炎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好,当即又道:“徐丞相经费可够?一定要抓紧了,孤的长生仙药都要靠丞相了!”
老人神色愈发恭敬再道:“条件是有点紧张,但老臣还能坚持,定当不负圣命!”
“坚持怎么能行,一定要快,而且还要万无一失,魏公公,带徐丞相再去取黄金万两!”
老人差点热泪盈眶,礼愈至,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连声拜谢,台阶上的白发童颜老监也回了一声是,但声音却像那千万女鬼嚎叫,也不亏“八千女鬼”之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东方殿。
随后,夏炎再写一道圣旨,内容是“诏幽王进宫面圣”,可当他拿起玉玺时,却久久没有按下印记,不知是不敢,不想,还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