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一行人住在太白楼的二层,二楼所有的房间全包了下来将将才够他们住。这时候赵四儿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说道:“掌柜的,不好了,奋威镖局的货丢了,眼见着还死了人。”
“你先去通知衙门吧。”李津济挥挥手吩咐道,赵四便往后门跑去。
听到楼上有嘈杂之声的时候,李津济已经猜到十之八九,必定是出了事情,心中一阵烦闷。江湖上,最怕的就是人嘴上的这两块皮,三人成虎,以讹传讹,过两天,他太白楼就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模样的黑店。他现在烦的很,甚至连上楼看看都懒得去,他知道这群训练有素的镖师早就应对好了一切,他坐在这里等结果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便有镖师下了楼,果然出动的都是精英,两个人守住了太白楼的大门,其他人四散开来便把这太白楼围成个铁桶。又过一会,老钟和陆必治走下楼来,老钟拱手对李津济说道:“李兄,兄弟得罪了,但是东西丢了这事儿非同小可,恐怕现在开始,太白楼只许进不许出。待我等查明真相,再给兄台一个交代。”
李津济抬手回礼,说道:“兄台请,只是在下也有在下的难处,今夜无论兄台要如何,在下悉听尊便,全力配合。只是明日,太白楼可是不能不开张的,你也知道我太白楼的名声。”其实,这样的大饭店并不是赔不起这一天的买卖,而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越是开门做生意,越能显得事情不大,与自己无关。若真是彻查了几日,这太白楼不开张营生,没事也要被编排出多少事端来。
老钟看了一眼柜台里的三个人,拱拱手,正准备上楼。陆必治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了那位少年,说道:“朋友,好雅兴啊,这么晚了还不睡,恐怕是要做贼吧。”老钟也在楼梯口站住了,回头看楼下的局势,心想着少爷白天看见这少年显露了几手功夫,必是要试探一下,我不妨也看看这少年的底细,这个少年手段高明,确实有可能便是那劫镖杀人的贼子。
“我若是那个贼儿,得手之后,必定马上逃跑,或者躲在屋子里睡觉,谁会这么傻,还在这儿等你们怀疑?”那少年语气轻浮,并不把这当回事儿。
“这位小哥,刚刚确实是和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李津济说道,听得出心神不定,有说不出的烦闷。
陆必治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东西却并不一定是刚刚一刻丢的,只是我们刚刚一刻才发现。我若是有兄台那么好的一个借口,必定也会在人前招摇。”
“有工夫怀疑我,还不如去搜搜其他地方。”那少年郎又掏出那把皮鞘的匕首,拿在手里把玩。
“那小哥的房也让我们搜搜吧。”老钟拱手说道。
少年笑道:“去吧,只是莫要把我的东西弄乱了。”
李津济问道:“敢问兄台丢的是什么货物?若是有能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
老钟说道:“这东西非同小可,详情不便细言,只是东家下了十万贯让我们押运到山东临清,丢了这趟镖,兄弟实在是担当不起。”
“十万贯就值得如此慌张,那我手里这阿物儿要多少钱才保得?”那少年在一旁把玩手中的刀,说着风凉话。
李津济说道:“十万贯都不值得慌张?小哥莫要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少年笑声更是放肆,道:“十万可换得李掌柜祖传佳酿否?”
“这……换,换得。”李津济结结巴巴道。
“没想到掌柜的竟是这么一个不识货的人,十万贯怕只值这把刀的一个故事罢了。”少年说着,纵身一跃,双足点地,已到了柜台旁边,拿了一个酒杯,提起李津济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这位小哥,眼下情况紧急,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李津济说道,他心中本来烦闷不已,现下更是头疼不已。
老钟念叨一声:“好大的口气,莫要吹破了牛皮。”自己却要上楼查看情况。
那陆公子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坐下,目光不断地巡视众人。
“你可知道我手中这刀的名号?”那少年人说着,又伸了一个懒腰,将几绺散乱的头发掖到耳后。
那李津济也喝了一口酒,便真当故事来听,问道:“什么名号?”
“哈哈,要说这刀,便要从那三国说起了。当年何进无谋被宦官诛杀,更留下一个大患,便是董卓进京。这董卓残暴不仁,祸乱朝纲。朝中忠义之士便密谋诛杀国贼,就在这时,奸雄曹操心生一计,便要刺杀这董卓。”
“借刀杀人?”那小康说道,只见李掌柜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那少年。
“不错!我这把就是当年王司徒借给曹操诛杀奸佞的七宝刀。李掌柜,这刀可值得十万贯?”那少年眉飞色舞地说道,刚刚要上楼的老钟也停下脚步,留神听着。
“若真是七宝刀,值得值得。”李津济说着,仔细端详那宝刀,一代神器竟是这般朴实无华
“怎的会假,你可知这刀从何而来?”那少年郎把脑袋凑向来李津济说道。
李津济挠头,说道:“却是不知。”
那少年压低声音,追问道:“那你可知这七宝刀自董卓后,流落何处?”
李津济思考片刻,说道:“曹操献刀之后便仓皇逃出洛阳。王允用连环计杀了董卓以后,这口宝刀理应重回王允之手。只是后来李傕郭汜作乱,这刀落入李傕之手,李傕兵败,此刀自然是回到了曹操之手,之后便不知去向了。”
“是了,此刀正是从那曹操墓中得来。”那少年一拍李津济的肩,很开心地说道。
“曹操墓中都去的,想必杀人夺镖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只听得陆少爷说话间就已经出手了。
他左手持剑,一招长虹贯日使出。
简简单单的长虹贯日。
这一剑速度并不快,但是剑在老远处,李津济就感觉到剑气袭来。
陆必治师承少林,取胜之道在于根基扎实,内力纯厚。
这一剑丝毫不见轻灵飘逸的招式,却只是如此朴素的一击。
朴素但是致命的一击。
剑气已经将面前封锁住,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这时候任何愚蠢的举动都会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个少年更是无处可躲,即使不被一剑刺穿喉咙,剑气也能伤到他。
一瞬间,前面只剩下了陆必治的剑锋。
“乒!”
大家的心都已经吊在了胸口,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
但是只有这一声。
这铿锵有力的一声。却没有血。
那少年依旧懒散的倚着柜台,手中是那把朴实无华的七宝刀,说道:“我就说,这是把好刀!多谢陆公子手下留情了。”
陆必治手中的剑已经是半截了,由于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人清楚地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垂剑站在众人面前,沉默了很久,也没人要说话的意思。空气仿佛凝固了以后没有化开。
过了好一阵,陆必治才对着那少年郎深深一揖,问道:“在下蓝田陆必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没睡醒的声音大声嚷道:“丢了什么天大的什物,不能明天再来报案?”一听就知道是洛阳城的捕头,海天的声音。那海天身材臃肿,阔脸宽口,左边脸上长着一个痦子,痦子上还有几根黑毛,打着哈欠就进来了。
李津济赶紧迎过来,说道:“奋威镖局死了镖师,还丢了十万保的货,这才劳动您大驾,来瞧瞧。我们开门生意,最是怕这些个不明不白的事情。”
海捕头揉揉眼睛,说道:“我去看看,这些人留在这儿都别动,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便懒懒散散地往楼上走去。
“等等,让我去看看现场。”那少年轻轻一跃,已经到了海天面前。
“哪里来的野小子,在这里撒野。”海天说着就去抓那少年的衣领,却被那少年泥鳅一般滑开了,接着脚尖一点,越过海天的头顶,丢下一件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