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阳光依旧明媚,太阳万年不变,属于每个人的时间却只有短短数十年,它会怜悯这苍生众人吗。
在寒龙锐的要求下,苏绿将赵卿被转移到了边城镇的一个小偏院中。
这里原本是苏霆置办的小院,苏夫人生前一直住在这里,去世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以免睹物思人,一直闲置着。
苏绿站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她从出生没几日被抱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在印象中从来没有这个地方,却觉得莫名的亲切。
院中的小水塘已经干涸,但她还能看见母亲满脸慈爱抚摸着大肚子,父亲敛去一身沙场血气,温柔的看着她。
两人在池塘边,给里面的鱼喂食,看着它们自由游荡,看着荷花盛开,父亲应该也会说着情话:“你比这荷花更加娇美。”
母亲脸红含羞,轻轻的锤着父亲的胸口,温柔甜蜜。
“咳咳咳!”打扫院落时,荡起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思绪也被拉回现实。
“苏将军,这里灰尘太大,您去房间里吧,里面已经收拾好了。”
苏绿不置可否,到外面将赵卿等人一起叫了进来。
寒龙锐已经简单和赵卿说清楚了他现在的处境,但他心里还是担心,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毒品上瘾的危害,没人比他更清楚戒掉毒品,不死也要脱层皮。
若不是戒毒生不如死,那他的同伴不至于深陷泥潭,最终违背了自己的初心,违背了进入警局时宣的誓。
寒龙锐满脸担心,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赵卿,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后,反而平静下来,但现在还没有开始啊!
大家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安慰他,只能说,“对不起你!”
赵卿脸色放松,十分淡然道,“你们救了我的命,受点苦不算什么,我从小到大什么没受过,你们是知道的,这点儿实在算不得什么。”
是啊,他从小到大受的苦何其多,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
寒龙锐只让留了一张床,让人将房间中所有的东西,桌子,椅子全都搬了出去,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根绳子,和几个人。
赵卿明白那绳子的用途了,他带着些恳求,道:“能不能不捆我。”
这句话在寒龙锐的耳朵中,如此的刺耳,这是一个人的尊严的呼唤。
他点点头,“我将它留在这儿,从现在开始,不会再给你罂粟食用,一日三餐我亲自送来,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人见你。”
赵卿坐在房间唯一的床上,看着所有人退出,关上了门,像是关了他十年的铁栅栏,再一次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自己都有些好笑,不禁质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时间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中,走的尤其慢,赵卿觉得已经熬过了一年,可是寒龙锐还没有给他送饭,他并不是饿,就是烦躁,好像有人来了,他就可以找人发泄一番。
寒龙锐说亲自给他送饭,也是有这个方面考量,一旦他发狂的话,一是越少人见越好,二是怕别人也控制不住他。
赵卿觉得坐不住了,他的腿开始发抖,用双手按住,没有丝毫作用,反而开始浑身发抖。
他觉得自己呼吸开始困难,意识逐渐崩溃,他急切渴望着再次品到那“人间美味”!
可是,他只能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他感觉不到疼痛,全身都被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充斥着,像是一只野兽,正在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站起来,开始在房间中乱逛,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越走越快,越走越疯狂,他控制不住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门前。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伴随着“咣咣咣”砸墙的声音,是已经有些辨认不清的叫喊声,沙哑,像是野兽的撕咬,隐忍而疯狂。
苏绿和寒龙锐等人并没有走远,坐在池塘边的凉亭中。
寒龙锐问了下身边侍卫时辰,算了算道:“这才一个时辰,他已经撑不住,开始丧失理智了。之后一段时间,他会越来越疯狂。”
苏绿扶在自己腿上的手,手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手掌心,血肉模糊,可是她自己没有感觉。
听着房间中的嘶吼声越来越恐怖,她忍不住起身,道:“我去看看吧,他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寒龙锐按住她道:“他有自己的尊严,肯定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癫狂的样子,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苏绿心里自然明白,可道理谁都懂,又有几个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
她咬咬牙,转身离开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冲进去的。
简童看着苏绿的背影,又看了看发出阵阵痛苦吼声的房间,叹了口气,“唉,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熬人啊!”
寒龙锐给了她一个白眼,道:“你们都去休息会儿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着。”
辛之遥倒也不客气。
寒龙锐守着房间,思绪陷入了过往。
“寒龙锐,咱们是不是好兄弟,是的话,就放我出去!”
“阿创,你再坚持一下,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龙哥,求你了,我觉得现在全身都被千万只蚂蚁啃食,我好难受,龙哥,求求你,帮帮我吧,呜呜呜,,放我出去吧。”
他仿佛现在还能听见那撕心裂肺说自己好难受的声音,与耳边赵卿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脏!
是他心软,放了阿创,可是最终也害死了阿创,这次他一定不会再心软了。
“啊啊啊!!!”赵卿的声音,已经开始渐渐的变大,没有了之前的隐忍,随后,却又恢复了平静。
安静。
戒毒的人总有抵抗不住的,选择自裁,寒龙锐心中一咯噔,赶紧跑过去,打开房门,却看见,赵卿一个人瘫坐在墙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手臂紧紧咬在自己的嘴里,血肉模糊。
自残,或许是他能够保持清醒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