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走进医院的大门,李晓芳就感觉有些不对头。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传达室的金大爷不见了,代替他的是两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电梯里的,也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原来那个满口安徽话的小毛呢,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毛呢?”李晓芳问。
“嗯,她今天休息。”小伙子粗声粗气的说。
进了产房的门,在更衣室换好了手术服,走进办公室,打卡,看病历,李晓芳发现,坐在姜医生办公桌的,竟然是一位陌生的男子,戴着医生的帽子,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白服,两道浓厚的眉毛,一双刁钻的猎人般的眼睛,根本不像医生。
“你是?”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李晓芳问。
“奥,是这么回事儿,”他正要说什么,门推开了,一位穿着手术服的护士走了进来,更让李晓芳惊讶了,这个护士,李晓芳还是不认识,她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你别慌,我们是警察。”浓眉毛对李晓芳说。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人,让李晓芳长出了一口气,是熟悉的姜医生,还有医院保卫处的郭科长。
“是这么回事儿,晓芳,我跟你说吧”,郭科长说。
原来,今天要生产的4床孕妇的丈夫,半年前,因为故意伤害他人,逃跑了,被警方列为了通缉对象,半年来,一直没有他的下落,现在妻子要临产,警方认为嫌犯很可能会回来,探望妻子和出生的新生儿。所以,准备守株待兔,抓捕嫌犯。
听完了郭科长的话,李晓芳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她记起了4床的产妇,5天前,她一个人来的,当时助产士们还奇怪,她的丈夫和家里亲属怎么没有陪同呢,鲁采橘还问她,她只是说,丈夫有事,来不了。
“你别紧张,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浓眉毛安慰李晓芳说。
“我不紧张,有你们在,我不怕。”李晓芳说,却感到手心里全是汗。
“好,待会你去病房做检查、治疗,就让我们这位于同志,算是实习护士,跟着你一起去。”
穿着护士服装的女警察小于,冲李晓芳笑了笑,拉了拉手。
李晓芳带着小于,按照平时常规的做法,查了一圈房,给孕妇量血压、查胎心、看宫缩、摸肚皮,很快就熟悉了。
李晓芳说:“你们的领导,看着真够吓人的。”
小于说:“你说我们李队呀,他是全国自由搏击冠军呢,这次,因为担心嫌犯会暴力抗法,他才主动带队来的。”
在给4床查胎心和宫口的时候,李晓芳注意了一下临产指标,没有生的迹象。
“早该生了,怎么这么慢呢?”
值班室里,姜医生看着4床产妇的产程图,自言自语的说。
4床的产妇妊娠已经达到41周,还没有临产,胎盘和脐带有老化的危险,对孕妇和胎儿的健康都不利,会增加难产和胎儿宫内缺氧的风险。昨天,已经点滴了催产素,让胎儿早一点出来,对母婴都有好处的。
点催产素,也是有讲究的,助产士们会先从最小有效剂量开始给药,逐渐缓慢增加药量,以免产妇适应不了强烈子宫收缩所引起的骤然疼痛,或者是大量催产素导致子宫破裂。顺利的话,使用催产素2、3个小时后就要要临产了,但如果产妇对药物不敏感,也有可能使用了1、2天都没动静。如果过了两天,催产素还没反应,就要剖腹产手术了。
“我再去看看。”病房里,李晓芳又一次检查4床的宫口,还是没有开全。检查完毕,李晓芳发现产妇在偷偷的抹眼泪。
隔壁房间的产妇,顺产刚娩出一女宝,鲁采橘正给女婴洗澡,隐约能听到鲁采橘,产妇以及陪床的丈夫的说笑声。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那幸福的场景。和隔壁比起来,这边冷清多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李晓芳知道产妇心里不好受。
“我没有胃口,谢谢你,护士长,我不想吃什么。”
李晓芳劝她说:“胃口没有才要吃呢,要不然,不仅孩子不好生,生下来,奶水也不足呢。”
产妇叹口气说:“这孩子,跟了我也是受罪。”
“你别这么说,小宝宝听了,该生气了。”李晓芳安慰她说。
到了凌晨12点多,正当李晓芳再次带着小于在病房巡查时,产房门口的急诊铃响了。小于立刻换了一种神情,挡在了李晓芳的前面,满脸戒备。
接着,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又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是姜医生。
“你们检查完了,到办公室来。”
“没事了,警报解除了,大家辛苦了。”在办公室里,李警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刚才,我的同事来电话,嫌犯刚刚到公安分局自首了,我们这就赶回去,确定一下嫌犯的身份,谢谢你们的协助。”
公安干警的确雷厉风行,来得快,走的也快,一眨眼,产房里,就只剩下了李晓芳和姜医生,姜医生说:“好了,没咱们什么事儿,你也休息一会儿,这前半夜,够紧张的。”
“是呀,真跟电影一样。”
“什么跟电影一样?”鲁采橘走了进来:“晓芳姐,来吧,4床宫口已经开全了,就要生了。”
一个小时后,李晓芳在台上,鲁采橘在台下,安全顺利的协助产妇,生下了一个女婴,6斤重,阿氏评分满分,母婴平安。
病房里安静又温馨,产妇抱着新生宝宝,大口的吃奶。
李晓芳从食堂买回来一碗瘦肉粥,两个鸡蛋,一块蛋糕,端了进来,这次,产妇没有拒绝,感激的冲着李晓芳点点头。李晓芳接过小宝宝,放在了婴儿床上,她甜甜的睡着了。
到了早上8点钟,李晓芳的夜班结束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到值班室,正准备和上白班的同事交接班时,没想到在走廊里,又见到了李警官,还有两名警察,以及一位戴着手铐的衣衫褴褛的男子。
李警官对李晓芳说:“产妇怎么样,生了吗?嫌犯很想看看新生儿,我们带他来了,也算完成他的一个心愿。”
李晓芳带着他们来到了4床的病房门口,他们走了进去,顷刻,里面传来了哭声,说话声,还有小宝宝断断续续的哭声。病房里,应该是情绪激荡的场面吧,李晓芳在门外,感慨万千。
半小时后,男子和警察走了出来。红着眼圈,男子冲李晓芳深深的鞠了一躬,李警官走在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彩色的,能挂在床头的音乐八音盒,递给了李晓芳。
“这个,在门口小卖部买的,给4床的小宝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