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醒自己的是师傅一灯。
旁边还有花阡月和朱胖子。
“陌风,你醒了?”
当他苏醒过来时,花阡月焦急地问道。
“我……看到,有烟,很多人在跑。还有……一个手拎着长刀的歹徒。那母子三人……就是被他杀害的。”
柳陌风还有些恐慌,紧张地说道。
“小柳,别说了,我们先回家。这里总感觉怪怪的。”
一灯说着,与朱胖子一起,架着柳陌风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柳陌风还在想着刚才的幻境。
他们没有回柳陌风的家,而是到了一灯的家。
虽然他们同事多年,但是柳陌风和朱胖子都从未到过一灯的家里。一灯也从未邀请过他们。一灯从来不饮酒,也不与他人出去吃饭,下班准时回家,上班从不迟到。几十年来如一日。所以,也未与谁处的要好。
但是大家背后总是感觉他神神叨叨,性格孤僻。正好他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小的神龛,常年亮着一盏红色的油灯,所以从很早以前队里的同事就给他起外号叫“明灯大师”,也有叫“红灯大师”的,后来传到柳陌风和朱胖子这代人时,不知道怎么就改成“一灯大师”了。
当然,因为消防安全需要,现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个神龛已经不能再点油灯了,改为红色的电灯泡。依然长年不灭。
年轻的专员们都笑话他在这科学时代还封建迷信,只有见识过他当年风采的人才不会嘲笑他,而是敬畏。局领导自然是敬畏他的,所以让他的神龛一直存在着。
一灯本来在单位家属区分到了房的,但是他自己却在靠近城郊一座小山上盖了一栋两层小楼,和一个小的院落。
他说那里风水好,主长寿,百邪不侵。
队里也就拨了点款,算是资助了。
一灯好花草,门前一个直径足有五米的圆型花坛,其中就种植着一棵四五米高的月桂,现在依然有桂花未尽,树下有厚厚一层掉落变成褐色的桂花。依然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院墙外是很多手腕粗的毛竹,又直又高,表面的颜色更是绿上抹粉,给人一种生气。毛竹将半边院子掩住。
院内则种了几棵弯弯曲曲的观赏松树和几株同样弯弯曲曲的观赏梅花树,只是现在没到开花的季节。
院墙涂成红色,上覆黑瓦。小楼的墙壁也被涂成红色,门框、窗框则是黑色粗边。
一灯带着众人来到一楼。一楼三间房,中间是堂,两边分别由一处木柜和一道布帘隔开。
正堂上挂着三清画像,旁边还有天王、神仙。条桌充当香案,其上也摆放三清塑像,香炉,烛台,贡盘。红烛还在燃着豆大的黄色火焰。香炉上只有线仙的香蒂。两个果盘里分别盛有四个苹果、四个梨子,呈品字形排列。
堂中间是空地,两边各摆着两把竹制圈椅,竹椅中间是不大的四腿枣红木茶桌。
众人进房后,一灯安排三人在竹椅上坐下。
自己却到香案前取出三株线香,在烛火上点燃,对着三清像鞠了三个躬,将线香插下。又到香案的一端,那里也有一个香炉,对应的墙壁上是一个简单的现代男人的画像,一灯也点了三根香,拜了拜,插在香炉里。然后在剩下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这时,花阡月起身,也取了三支线香,在香烛上点燃后轻轻用手扇灭,在那画像前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那是先师。是他老人家授我技艺。”一灯解释道。
“原来是师爷爷,那我也要拜一下。”
柳陌风起身想效仿花阡月上香。
“你坐下吧,你还没资格拜他老人家。”
没想到一灯却叫住了他。
“师傅,为什么这么说?”
柳陌风被弄得失了面子,下不了台,于是委屈地抱怨道。
“我又没传你他老人家传授的技艺,你怎么能算是家师的徒孙呢?”
一灯回道。
“那您老人家教我两手不就成了?”
柳陌风想借机捞点油水。
“你资质平平,学不了。再说了,你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也不能学了。”
一灯摆了摆手。
“翁叔,难道学了艺就不能结婚吗?”
朱胖子担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是因为哪家的女子愿意跟随你终生空守孤灯,天天清汤寡水,受这份洋罪。”
一灯回道。
“那就好,刚刚我还担心了一下。”
朱胖子拍着胸脯贫道。
“你资质更差,别做梦了。”
一灯直接掐灭了他的念头。
“这……翁叔,今天您老怎么愿意带我们到您的宝刹来了?”
朱胖子报复地问道。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个傻小子。”
一灯指了一下柳陌风。
“为了我,师傅,为什么?”
柳陌风问道。
“今天我们所在的新丰大厦地下三层,在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恶性纵火命案。当时一个持刀凶犯闯入地下三层商铺,逢人便砍,见人就杀,还放火引燃了商铺,顿时一片火海。”
一灯边回忆边说道。看样子,他眼前就是当时的案发现场。
“原来这样!”
花阡月应道。
“那母子三人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一灯继续说道。
谁都听得出来,柳陌风所看到的幻象正是当年的一段场景。
一灯起身,到了东间,从里拿出一个相册,打开,露出许多黑白照片。
“这些都是那件案子的照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收着,就想侦破此案。没想到,眼看着就要退休了,还是毫无进展。所以,我一直放不下。”
一灯有些沮丧地说着。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小男孩。”
一灯指着其中一幅照片。照片上,在一个立柱边,一个受了惊吓的小男孩正神情呆滞地站着,神情呆滞。只是,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看样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老陌小时候?”
朱胖子也挤了过来,轻声部这。
“还真是有点像。”
他继续说道。
“别乱说。”
花阡月斥道。
“我确认过眼神,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朱胖子对一灯贫道。
“这确实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柳陌风经过一阵子的心里挣扎,终于说道。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块很小的疤,是在那时摔倒破在墙角上磕破了。而照片上小孩的左额上正流着血。
“我说吧……你看那呆傻样……”
朱胖子继续贫道。
“所以,你刚才看到的,并不是幻象,而是你头脑中的记忆。”
一灯说道。
“那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我怎么都想不起当时的情景。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柳陌风有些激动,问一灯道。
“或许是时间太久、当时你又太小忘记了。也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你的大脑强行把这一块记忆封存了。”
一灯回道。
“忘记了?现在又以幻觉的形式出现了?”
柳陌风问道。
“或许吧。今天当你目睹了当时的情景后,又发掘出了一些记忆。对了,这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
一灯说道。
“到现在都没破?凶手没抓住?”
朱胖子禁不住问道:“在未破的陈案、旧案中,怎么没见到这件案子?”
“这件案子非常大,影响非常恶劣。要知道,新丰大厦在当年代表的是一批新建的高层楼房,所经营的也是新式市场管理模式,是当时山城的骄傲,改革的表率。所以,当时不宜闹得太大。嫌犯虽然没有被抓住,不过在现场发现了那把作案的长刀,旁边也有一具男人的尸体,所以队里当时就认定案犯也在大火中丧生了。就这样,这件案子被搁置了。可是在我心里一直没搁置,就把一些照片和卷宗备了一份,放在家里。”
很显然,就是他拿的这本。
“陌风,你能记起当时的凶犯吗?他就在你面前杀了三个人,你应该看到了他。”
一灯看着柳陌风,殷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