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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中国与美洲海上丝绸之路研究回顾(6)

烟草传入我国后,产生了一系列深远的影响。学者们对此问题也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叶依能以方志资料为基础,探讨了烟草种植与中国农业资本主义萌芽之间的关系,同时对吸食烟草与人体健康关系作了客观的评议。蒋慕东等人讨论了烟草对我国社会经济与文化的积极影响,尤其是烟草对中国农业经济的影响,如增加了农业的功能,推动了农产品的商品化率,丰富了农业种植制度,提高了土地利用程度,带动了农产品加工业的发展。李晓方肯定了烟草对于推动中国区域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与此同时,还有学者分析了烟草传入后带来的消极影响。李令福认为,烟草种植和生产不仅严重地污染了社会风气,危害了人民的身心健康,而且也给种植业带来较大的不良影响。

首先,种烟占用了大量耕地,而且多是较肥沃的良田。

其次,烟草种植又与粮棉生产争劳力、粪肥。陶卫宁指出,烟草种植对农业生态环境、粮食作物生产、农村经济和社会的消极影响是非常巨大的。不少学者持类似的观点。

除此之外,在过去的30年中,学者们还就花生、辣椒、向日葵、番茄等美洲原产作物在中国的传播问题进行过探讨。不过,总体上看,中国学术界对于美洲原产作物在中国传播问题的研究还是需要继续加强,特别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部全面系统地探讨这个问题的专著。在今后的研究中,要重视几个方面结合:一是要把粮食作物与经济作物的传播结合起来;二是要把史学与农学结合起来;三是要把美洲作物在中国的传播史研究与这些作物在国外的传播史研究结合起来;四是要把农业史与社会史结合起来。

三、关于早期中美海上往来的研究

北美13个英属殖民地于1783年在巴黎与英国签署和约,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获得政治上的独立。美利坚合众国成立后,即试图与中国建立联系。中美两国史学界通常把“中国皇后”号来华(1784年)至中美《望厦条约》(1844年)的签订这60年时间,界定为早期中美关系时期,也有一些美国学者称这段时期为“约前时代”。关于这一时期的研究国内起步较晚。在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国内学术界由于资料缺乏及意识形态影响等因素,习惯于把中美早期交往的历史笼统地纳入帝国主义侵华史中。改革开放后,关于中美经济、文化交流的研究逐渐深入,并且取得了很多成果,但主要集中在1840年之后,对于中美早期关系史的研究还是显得不足。在过去30年间,对于早期中美关系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贸易往来、文化交流等方面。

1.关于早期中美贸易史的研究

美国独立之初,由于人口稀少,内陆交通不便,国内市场狭窄,对外贸易往往是美国商人发财致富的重要途径。早在殖民地时期,北美商人就对广州有所了解。当时英国东印度公司垄断了对华贸易,中国的茶叶由该公司进口后再贩运到世界各地,北美殖民地的茶叶也是从中国进口而来。美国独立后百废待兴,财政金融形势严峻,发展经济是当务之急。在独立后的第二年,美国商船“中国皇后”

号抵达广州,揭开了中美关系发展的序幕。国内学术界一般把“中国皇后”号来华视为中美关系史的发端,也是中美贸易往来的肇始。尽管中美贸易起步较晚,但发展迅速,不久之后美国成为中国第二大茶叶买主和最大的白银供应者。在中美贸易发展初期,美商提供的毛皮与洋参在中国很畅销,其货值足以支付所购买的中国商品。19世纪初以后,美商的皮毛来源逐渐枯竭,白银成为支撑美国对华贸易的主要手段。之后美商还参与鸦片贸易,以平衡与中国的贸易逆差。

(1)关于“中国皇后”号及早期中美贸易的研究

在早期中美关系中,“中国皇后”号首航中国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20世纪80年代之前,中外史学家关于这一问题研究得不多,专门论文极少,相关专著中也只是把它作为中美关系史的开端稍作论述。20世纪80年代后,这个问题得到了国内学术界的重视,尤其是1984年,正值“中国皇后”号首航中国200周年纪念,关于这个问题的研究出现了一个小高潮。其中比较重要的文章是齐文颖的《关于“中国皇后”号来华问题》。该文考察了“中国皇后”号来华的原因与过程,指出“中国皇后”号成功首航具有深远的影响:为正在寻求出路的沿海贸易商带来了希望,找到了出路;把掠夺“西北地区”的皮货资源纳入到繁荣东部贸易中去,形成了新的三角贸易关系;美国商人从对华贸易中积累了大量资金,成为美国资本原始积累的一部分。梁碧莹也指出,“中国皇后”号此时远航中国“绝非偶然之举”,有其深刻的背景。首先,面临着政治和经济上的重重困难,必须寻求新的贸易途径,以解决当时的经济困难。其次是过去中国茶叶和其他传统商品的贸易由英国东印度公司转运,独立之后的美国商人要求直接经营这方面的贸易。第三,美国造船业比较发达,拥有一批具有航海知识的海上人员,这些因素使美国向中国发展贸易成为可能。而首航的成功,轰动了美国社会,促进了中美贸易的发展,也促进了中美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交流,美国商人把对华贸易所获得的资金,从事农业、工业以及其他生产事业上。后来,梁碧莹通过介绍《山茂召日记》,对早期中美贸易进行了更多的讨论。此外,还有一些学者对“中国皇后”号来华问题进行过探讨。

“中国皇后”号的成功首航,揭开了中美贸易的大幕。罗荣渠是国内较早对早期中美贸易进行总体考察的学者。他提出,从1784年到1844年中美《望厦条约》的签署,是中美初步建立贸易交往的时期,两国关系基本上是平等的和友好的。

他反对那种认为美国自从与中国发生联系开始就对中国进行侵略和剥削的观点,认为早期对华贸易中基本上是按正常国际贸易交往进行的,不能把美国对华贸易说成是“海盗式的掠夺”。他指出,在中美早期交往中,美国商人基本上能遵守中国的法令,声誉比英国商人好,中美商人之间的关系也较友好;早期中美贸易对两国经济的发展也起了促进作用。罗荣渠的文章打破了学术研究中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纠正了许多片面的观点,标志着大陆学术界对于早期中美关系的研究进入到了一个新时代。

项立岭分析了早期中美两国对贸易的不同态度,认为美国政府鼓励支持本国商人的远东贸易,而中国政府却一如既往地不加重视。18世纪末,欧洲由于爆发战争,无暇顾及海外贸易,美国乘机发展在欧洲各国和中国之间的转运贸易,以西班牙硬币作为支付手段,中美之间贸易额日渐增长。此时中美双方贸易的货物有了比较明显的变化,毛皮、檀香木、海参等数量下降,毛纺织品开始输入中国;中国方面,茶、丝、棉布和瓷器的出口量都呈现下降趋势,中国开始由美国的购货市场,向美国的销售市场转变。他认为早期对华贸易对中美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而不是像一些大陆学者所理解的那样是美国对中国的侵略行为。王继祖等人也认为中美早期贸易并不是美国对中国的侵略,而是民间互通有无的贸易。尽管美国不断增加对中国的出口货物,但总的来说美国还是长期处于逆差状态。汪熙等人全面考察了中美早期贸易的发展原因与过程,认为在鸦片战争前半个世纪的中美贸易过程中,美国政府已逐步由一般性地鼓励对华贸易逐步发展为以政治和军事力量为后盾、要求在中国本土取得与其他列强一样的侵略特权。美国对华利益均沾的侵略政策,事实上在《望厦条约》签订以前就已确定。特别是在19世纪30年代后,随着美国国力的逐步强盛、美国传教士对中国国情深入了解,以及清政府的腐朽无能进一步暴露,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更多趋向于支持美国商人对中国市场的突破,使他们在同英国商人的竞争中不处于劣势。在中国政府处理鸦片贸易时,美国政府采取了紧跟英国侵略者步骤的政策。

梁碧莹分析了早期中美贸易的特点,认为中美早期贸易商品结构的变化与美国经济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独立之初的美国经济落后,工业还没有发展,输华物资以人参、毛皮、棉花、檀香木等土特产为主。随着美国经济的发展,输华物资逐渐转变为工业品为主,本国产品逐渐上升,外国产品逐渐下降;输华产品除鸦片外,以棉花和棉纺织品为主。美国之所以能取得对华贸易的成功,是因具备有利的主客观条件:美国造船业的发展有利于早期中美贸易的展开;美国商船人员少,成本低,速度快;美国政府采取了保护对华贸易的措施;欧洲战争为美国扩大对华贸易提供了有利条件;中美贸易肇始,中国政府和商人对美国商人印象较好,也有利于扩大美国对华贸易。早期中美贸易基本上是平等友好地进行,但随着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这种关系逐渐向中国索取特权转变。她在后来出版的专著《龙与鹰:中美交往的历史考察》中,对早期中美贸易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

20世纪90年代后,关于中美早期贸易的研究有了较大发展,相关的论著有所增加,研究视角日趋多元化。李定一在他的专著《中美早期外交史》中对早期中美贸易的发展状况有比较详尽的阐述。他认为,有三个因素促使美国与中国通商,一是为解决独立后所遭遇的经济问题,二是海上冒险精神,三是源于黎亚德的促成。早期中美贸易促使美国向太平洋拓殖,并在短短的数十年间,成为横跨北美大陆,雄踞两大洋岸的大国。

仇华飞分析了早期美国对华贸易的特征。他指出,“中国皇后”号首航成功,在美国沿海港口城市产生很大的影响。波士顿、纽约、费城、巴尔的摩等地都不断有商船来华。为促进对华贸易,美国国会于1789年和1791年两次通过对华贸易特惠法令,鼓励和支持美国商人“为使年轻的共和国获得经济独立”而“远涉重洋”,寻求“商业冒险”。作者认为,杰弗逊总统提出的美国“与东方贸易应使列强尽皆平等”的原则,确立了早期美国发展对华关系的外交政策方向,也是19世纪末对华门户开放、机会均等政策的雏形。2005年仇华飞出版专著《早期中美关系研究》,其中第二章阐述了中美贸易关系的形成和发展。作者对“中国皇后”号来华、茶叶贸易、毛皮贸易、商业冒险精神、促进美国对华贸易发展的原因、美商在华经营环境的改善、广州美国商行的兴起,以及美商走私鸦片等问题进行了深入分析。他认为,早期中美贸易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一、美国商人远涉重洋来中国进行货物交易,广州中美贸易虽然是互动的,但中国从未派商船前往美国,清政府的朝贡贸易体制仍然制约着中美贸易的发展;

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广州的美国商人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大,贸易品种从土特产向工业品转变,贸易结构开始多元化;

三、中美之间的商业纠纷日益增多,矛盾逐渐突出。他还强调,虽然美国人声称坚持通商贸易中的基本道德标准,不赞成英国人强行打开中国大门,但由于他们更关心的是与自身利益密切相关的商业利润,所以道德标准实际上就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凌兴珍探讨了鸦片战争前夕美国“具结”问题。具结政策是鸦片战争前夕中外贸易的管理政策,是外国人进入中国内地进行合法贸易的保证书,是林则徐禁烟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人虽然最初拒绝遵式具结,但是在广东对外贸易重开后,美国人却最先具结,并且按林则徐拟具的不同样式具结。美国人遵式具结的主要原因是:追求贸易利益、与英国争夺中国市场、鸦片贸易有损美国利益,以及林则徐区别对待外国人的策略。美国人遵式具结对当时及以后的中美关系史仍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美国成为当时具结船只最多、受益最大的国家;美国人遵式具结,打破了英国人在广州圈禁期间建立的外商统一战线,孤立了英国人;具结贸易的政策最初确实让美国人相信鸦片贸易将在中国绝迹,美国人也确实在广东不敢夹带、贩卖鸦片;美国人的具结,对于打击鸦片贸易、保护合法贸易,以及阻止纹银出口都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这并不等于美国人完全拥护林则徐的具结政策,不等于美国人不再染指鸦片走私,也并不能排除美国人在中英之间做居间贸易。还有一些学者从不同层面对早期中美贸易进行过讨论,因篇幅有限,不一一列举。

(2)关于早期中美贸易的货物、港口与航线的研究

随着对中美早期贸易史研究的逐渐深入,学者们也讨论了商品、港口及航线等问题。

瓷器是中国输往美国的主要货物。吴建雍探讨了清代外销瓷与早期中美贸易的关系。他指出,大约在16世纪中期,中国瓷器开始传入美洲。进入清代,由于中西贸易的扩展,绚丽的华瓷不断被英国、荷兰、西班牙和法国的商船载往北美大陆。但是,中国瓷器畅销美洲的高峰期,却是在中美直接通商后。从1784年美国“中国皇后”号来到广州,直到鸦片战争前夕,瓷器与茶叶、丝绸,共同构成了中国向美国出口的主要商品。瓷器贸易促进了美国商业资本的积累,为政策带来了可观的税收。中美瓷器贸易也促进了中国外销瓷制造业的进一步发展,“洋彩”日臻丰富,对美国市场的应变能力不断提高,有助于中国商业资本的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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