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奉旨而来,很早前就盘坐在云层上了,他在等待。
白发白须的老太白,鹤发童颜,脸颊总是红扑扑的,看着慈眉善目,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和气的老头儿。
因为卖相好,又懂得揣摩玉帝心思,所以千百年来,他一直是凌霄宝殿上说话很有份量的宠臣。
蔚蓝天空上,老太白招来一朵白云,坐在上面绵软柔弹,很是舒服,要说缺点,就是坐久了腰这块会不太舒服。
还好来之前,找太上老君要了瓶保肾丹,吃着嘎嘣脆。
张嘴一尝就知道,是老君那阴阳八卦炉中炼的味儿,也定是辅以三昧真火烘焙的。
身在高处,让太白金星有运筹帷幄的感觉。
老太白在云层中低头俯瞰着,看着唐三藏几人被那群小妖包围,史贞乡单挑被擒……哈欠……
“呼……吁……呼……吁……不好!一个不留神睡着了,唐三藏没事吧?”老太白从迷糊中醒来,赶紧睁开惺忪的眼睛往下瞅。
糟糕,已经死了个仆人了,眼看着唐三藏要被弄死。
他感觉自己是时候出场了,于是下方的人和妖就听到了刚才的话。
“何方神圣,竟敢到我双叉岭撒野?”三个妖王默契地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头顶上方。
西方某处云朵,无声地飘散逸去,云雾里,有道身影冲出,由远及近。
是一位老者跨着朱顶白鹤而来,童颜鹤发,纯白长袍,仙风道骨,疑是谪仙下凡。
老太白说话也很是和气:“本仙……不,贫道李长庚,长年在隔壁山头儿静修,今日见几位大王要滥杀无辜,于心不忍,故来劝说一番。”
隔壁山头儿有这么个人物吗?
虎精也很努力去回忆自己的虎生经历,没听说呀?
唬人的吧,唬虎可唬不住!
那虎精眼眸冷冷地盯着老太白,沉声道:
“大道朝天,各走半边,这位老道,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劝你也别淌这混水,双叉岭的事你可管不着。”
老太白双手背后,仰头望天道:
“小妖,你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贫道不愿动手是念你们修行不易,莫要自误!”
这老头儿话真多,肯定是在虚张声势,在妖界,狠人向来话不多。
虎精跟牛精、熊精彼此交换了下眼神,都觉得这老头儿是个忽悠人的弱鸡。
“老头儿,可敢切磋一下?”熊精一双黑眼珠看着老太白,它决定探探虚实。
“哦?你要怎么个切磋法?”
老太白脚不沾地,飘忽地无声靠近,身影如同鬼魅,把三个妖怪吓得后退。
瞬移吗?单凭这身法,它们就望尘莫及,确认过眼神,是打不过的人。
三妖怪大骇,跪地连连作揖:“老……老神仙莫怪,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比了不比了,告辞告辞。”
“风紧,扯呼!”
说完各自化了原形,朝往不同方向逃窜,速度惊人。
“呵呵,还算识相!”
老太白抚须而笑,细风吹过,长袍飘动。
他走到唐三藏面前,轻声问了句长老可无恙否?又挥了挥衣袖,顿时绳索皆断。
“老仙人,还有我呢!”贺者在旁边喊着,装作也受伤了。
老太白却背对他罔若未闻,扶起唐三藏在嘘寒问暖。
我劲,拒接了!
贺者暗骂一声,到底唐僧是主角呀,啥好事儿首先都是人家的。
“长老莫怕,此处地界名为双叉岭,你有大机缘,不会有事的,往前走还有神徒等候。”
老太白扶着唐三藏,鼓励着他,像是在说:萌萌,站起来,萌萌!
后者依旧惊魂未定,他感觉世界索然无味,手臂都在哆嗦,无神的两眼流着泪水,裆部也在流水。
这……唐三藏吓尿了?
老太白皱眉,他发现唐三藏被吓的三魂不定,再发展下去就得失心疯了。
苦笑一声,他只好手作剑指,运转法力往唐三藏眉心虚点,后者身子一弓就昏迷过去了。
“唉,金蝉子第十世真是不堪,还不如他的仆人!”太白摇头叹息。
他看到活蹦乱跳的贺者,正在另一个无头仆人身上乱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解药呢?
贺者在史贞乡身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想不出会藏在哪里。
他猛一拍脑袋,对了,不是有神仙在这里吗?我还找什么解药呀,找神仙呀!
“老神仙救命呀,我被人下毒了,可能命不久矣。”贺者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爬了过去。
老太白看着爬过来的仆人:身披锦襕袈裟,手拿九环锡杖,眼中有光芒,脚下有力量。
他有些恍惚,感觉这才应该是取经人,而不是要被妖怪吓傻的唐三藏。
“中毒?手伸过来,我看看。”老太白抓住贺者手臂,手指在他小臂一按便有了结果。
竟是中了慢性剧毒!
“果然,此毒对凡人来说只能缓解,无法根除,几年后便会毒发身亡。”老太白抚须道。
“什么?无法根除?那老狗骗我!”贺者听完咬牙切齿。
原来唐太宗根本不想让他活着。
“老神仙救命呀。”
“贫道救你也无妨,但你须答应吾一事。”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老东西看样子也没安好心。
贺者心中咯噔一下,好多想法在脑中闪过,会是什么事呢,要不要答应他?
“不知老神仙要在下答应何事?”
“你须答应贫道,从今往后安心护送唐三藏取经,中途不得有离去的想法。”
这……
贺者犹豫了,刚出大唐便差点小命不保,更何况取经路上,妖魔鬼怪数不胜数,怎么可以再往前走!
“且,你中此毒是有发作期的,近日若无缓解之药,一样会毒发身亡。”老太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笃定贺者会答应他。
“行行,别说了,答应你就是了。”贺者烦躁地开口,他选择活在当下。
未来如果是已知的死亡,那么当下便是煎熬。
很好。
老太白很满意这个答案,从宽袖中掏出个白底蓝纹的瓷瓶,里面装的正是太上老君给的,瓷瓶上贴纸小标签:“还我小命丹”。
他乐呵呵地说道:
“口说无凭,你需向天道起誓,来,咬破食指,照我说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