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王坐船离开神仙居,来到熊猫儿照顾百灵的快活宫。
快活王推门进去,熊猫儿正为百灵细心地拟好被,又拿起帕子将百灵额头上的汗一一擦掉。快活王站在他的身后,熊猫儿准备起身给他行礼,却被他按在床边,“你知不知道你多么幸福?许多人找了一辈子,却找不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
“她会醒过来的,是不是?“熊猫儿自己都不敢确定。
“有你看着,她会醒过来的。”快活王拍了他的肩,“放心吧。”
快活王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他们俩,才向其吐露自己的心声。“孩子,我对权力和财富从来没有看在眼里,要说我能给你什么,那就是一句话——千万别让自己后悔第二次,尤其是情感。知道吗?”说完,就走了。
熊猫儿拉着百灵的手,忍不住掉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熊猫儿是这样,沈浪也是这样。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要是用硬的,直接伤害他们的身体,他们或许只会笑得更大声,但若是遇见那一个人,动了心,动了情,那便是天崩地裂,波涛汹涌。
“原来,你也会为我掉眼泪啊大哥。”熊猫儿回头,对上百灵狡黠地笑,虽然惨白着一张脸,可是百灵笑的十分开心。
“你……”
“我发现你义父对你挺好的。”百灵如是称赞。
“你早就醒了?”熊猫儿没有发现,此时他还死死地拉着百灵的手,并且对她装睡偷听自己讲话一点怨气都没有,内心全是失而复得的珍惜和满足。直到此时此刻,熊猫儿才多少体会到沈浪失去白飞飞以后,再到他失而复得的这过程中间巨大的心情落差。
“要不是听见你哭,我才不愿意那么快出声呢。”
“我哭?我哭?”熊猫儿松开百灵的手,死了鸭子嘴硬道:“我怎么会为你哭呢!你以为我在哭啊?”熊猫儿背对着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错啦!我是怕你有事,兄弟们都会怪我。”
百灵像是一下子就能读懂熊猫儿的心思了似的,她笑意盈盈的说着:“这回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了呢,大哥!”
“你笑?有什么好笑的?没事起来了,别光赖在床上。”熊猫儿看着百灵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他还是喜欢那个整天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百灵。
熊猫儿起身就走,百灵也挣扎着起身,“哎,大哥!哎呀!”百灵胸口处五脏六腑都搅着痛,熊猫儿急的坐回床边,将百灵按着躺下休息。“女人女人,什么时候学会装死装活的了?”
“女人?”百灵总是喜欢抓一些莫名其妙的点,“你是说我算是女人了吗?早知道一死可以让大哥明白过来的话,百灵死十次都愿意。”
熊猫儿突然就生气了,这傻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呸呸呸!你再敢死啊死的瞎说,你看我饶不饶你!你给我躺下!”
估计此刻连熊猫儿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有多在意百灵这个丫头。
百灵委屈地撇嘴,“你不是说不许人家赖床的吗?”
熊猫儿指着百灵,“你还顶嘴啊?躺不躺?”
百灵妥协,“好吧。”然后乖乖地在床上躺好,一动也不动,超级乖巧的模样。
熊猫儿坐回床边,帮她整理被子,边整理边数落她:“你呀,就不能对你太客气。好好休息吧,听懂了没有?”
百灵重重地点头,眼里全是笑意,他终究还是紧张自己的。
熊猫儿出了房间,看见快活王站在亭子边,他上去叫道:“义父。”
“该说的话都说了?”
“你也知道她醒了?”
“那女孩儿倒是有点心眼,正好能配得上你这粗枝大叶的性子。”快活王表示很支持他和百灵在一起。
“可是……”
“你知道吗?这神仙居是为媚娘而建的。”
“我知道。”
“没想到现在住进去的却是她的女儿,人再强,终究胜不过老天;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发现许多事情老天爷就给你一次机会,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快活王今天倒是有点悲春伤秋的味道。
熊猫儿想着义父的这番话,心里暗暗点头,看来沈浪的确是比自己聪慧太多了,他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在我们所有人的不理解下还能陪着白飞飞演戏,等她将一切实情告知自己,让他们共同去面对。
幸好,白飞飞也确实这样做了。熊猫儿暗地里其实为沈浪真实的感到开心,虽然朱七七可能会因此伤心好久,但是三个人中,终究有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幸福着,这总比三个人痛苦来得好多了吧。
想到朱七七,熊猫儿开口询问:“朱七七这两天怎么样了?我都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事了。”
“那就好。”
“所以你对她的情感其实根本没有你所想象地那么深,是不是啊?”快活王帮着熊猫儿分析他的感情问题。
“孩儿自己也说不清楚,如果不是她喜欢沈浪的话……”
“只要不是你,她喜欢谁都不重要。”快活王打断他。“这辈子,她绝不会和她所喜欢的人在一起。”快活王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为了报复而说出的无心之言,最后竟然会一语成谶。
“义父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不允许。”
“沈兄!”熊猫儿来宅子里找沈浪,不仅没找到沈浪,连白飞飞都跟着不见了。
“沈兄!王兄!”
“熊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小泥巴听见声音赶紧跑出来迎接,“有没有小姐消息?沈公子和王公子呢?有没有看到他们?他们是去找小姐了吗?”小泥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等等等等!你是说他们都没在?那白飞飞呢?”
“沈公子和王公子已经失踪快两天了,下午白飞飞来问过我,问完以后人也就跟着不见了。”小泥巴焦急的不得了。
“失踪?”熊猫儿倒是不担心沈浪和王怜花,只是白飞飞现在没有武功,要是遇见色使或者幽灵宫的人,沈浪回来知道了还不得急疯了。熊猫儿思量比较了一番,赶紧吩咐小泥巴:“你赶紧收拾东西,我带你去见七七去。”
“你知道小姐在哪儿?”小泥巴喜出望外。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收拾东西吧!”熊猫儿催促道。护送小泥巴到七七那里以后要赶紧找到沈浪告诉他白飞飞不见了的事情。否则,这事情,指不定怎么乱呢。
“义父对七七做了些什么呢?”熊猫儿看着小泥巴的背影,不禁思衬道,“对王怜花和沈浪又做了些什么呢?白飞飞又去了哪里呢?”
神仙居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布置婚房。
快活王给自己斟酒一杯,“你不是都嫌青菜豆腐都吃腻了吗?今天有这么多可以开荤的,你怎么反而不动了呢?”快活王放下酒杯,替朱七七夹菜,“来!七七,多吃点!”
朱七七冷哼一声,赌气道:“你还理我干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原来你对我好都是假的!”
“你想错了。”快活王跟她解释,“我是不敢看你,我只是被你吓坏了。”
“你骗人!你是快活王耶!只有你吓别人,哪有别人吓你的?”
快活王听了哈哈大笑,他起身走到那扇屏风面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画像。朱七七上前攀着他的肩膀,“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我娘啊!”
“像!非常像!”
朱七七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快活王竟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没想到你这么爱她,虽然你害得她自杀,但是我发现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再恨你了。”说着说着,朱七七就对快活王笑了起来。
快活王拍了拍朱七七的手背,“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苦!”
“干脆,我嫁你算了。”朱七七一拍掌提议道。
“嗯?”快活王回头费解地看她。
“是啊!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肯陪着我。我要是嫁给你呢,至少我们可以互相作伴呀。”朱七七开始期待以后新的生活,“这样你也不孤单了,我也不寂寞了,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吗?”
快活王半晌没有出声,朱七七摇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快活王看着那画像上的人,眼眶有了泪,“我要是当真了呢?”
朱七七急忙回答,“我也是说真的呀!反正我们都是没有人要的嘛!”朱七七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紧接着开口:“除非你也嫌我麻烦,你也嫌我闯祸!”
“闯祸?”快活王笑了两声,“这天下还有什么祸是本座担当不起的!”
朱七七听到这儿开心地咧嘴笑了,“这么说你答应了?说句话嘛!”
快活王突然正色看着朱七七,“你要知道答应本座的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朱七七突然开始有些犹豫了,快活王摇头,“算了吧,还是等本座带你去见一个人以后再决定吧。”
快活王带着七七去东北角的城楼,“我们去看什么人呢?”
色使从前面让开,朱七七就看见关在铁笼子里晕过去的沈浪和王怜花。
“沈浪!”朱七七惊呼。
迷迷糊糊中,沈浪听见响动睁开了眼睛,王怜花也醒了过来。色使一拍栏杆,铁笼就收了起来,沈浪靠着柱子勉强站了起来,“七七!”
王怜花和沈浪眼底淤青,显然是中毒已久,王怜花没能起得来,沈浪过去扶他,“王兄。”
“这……这……”朱七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之间还完全无法接受。沈浪见实在扶不起来王怜花,自己先靠着柱子勉强支撑着,他看向七七问道:“七七,你没事吧?”
朱七七偏头不去理他,沈浪对她身后的快活王说,“相助之情改日再谢。朱姑娘既然已经痊愈,在下就不打扰了。沈某特来将她接走。”说着便去拉朱七七,朱七七往后退了一步,缩进快活王怀里,“我不走。”
“你……”
“你叫我滚就滚,你叫我回去就回去,你当我是什么人哪?”朱七七眼里含着泪质问沈浪。
“朱七七。”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你最行,我朱七七非要你不可?是不是?你再强再行,强的过快活王吗?我告诉你,我就要和他成亲了。”朱七七和沈浪赌气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嫁给他?”王怜花有些抓狂。
“为什么不可能?”朱七七挽上快活王的手臂,“我就要看看以后你们谁还敢欺负我!”
“朱七七!婚姻大事岂能意气用事?”沈浪还是想劝她,他不想因为朱七七和自己赌气就拿自己开玩笑。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决定了是不是?”朱七七侧头看快活王,抬手打了他一下,“你快告诉他呀!”
“你敢娶她试试!”王怜花眼神里迸发出杀人的恨意,“我这一辈子不会原谅你!”沈浪回头看他,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东西。
“你是我什么人?我又何必在乎你呢?”快活王反问。王怜花气急,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我和七七就要成亲了,我还请各位一块留下,喝一杯喜酒。”
沈浪摇头,“对不起,在下绝不能答应!”
“你似乎没有资格反对。”
“朱爷死前托付在下照顾朱七七。”沈浪有些眩晕,毒素在体内发作的很快。
“显然阁下是有负所托!否则又怎会让本座有可乘之机呢?”快活王不甘示弱地反驳沈浪说的话。“不过,若阁下想娶七七,本座倒是愿意尊重七七的选择。”
朱七七万万没想到快活王会这样说,想反驳,可是内心却又期待着沈浪的答案。
沈浪摇头拒绝:“照顾,并不代表成亲!”
朱七七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可就是没听到他亲口承认,她还是不肯死心。“你你……那你还不闭嘴!”
“那就要感谢阁下成全了。”
“不行!朱七七!你清醒一点!”沈浪依然不死心地想劝七七回头。
“什么人!”众人还没有反应之际,快活王就从背后的柱子里掐着那人的脖子将她揪了出来。沈浪看着被快活王抓在手里的姑娘的眼神十分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还不等他想好,快活王已经一把扯上她脸色的面纱,“原来是幽灵宫宫主白飞飞呀!”
“飞飞!”沈浪惊呼。沈浪怎么也没想到,飞飞竟然会来寻自己。
快活王将手里的劲儿多用了几分,白飞飞僵着脖子,她看见沈浪平安无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快活王计上心头,“今天算是齐了,沈浪,本座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死,白飞飞活;二是白飞飞死,你活!”
沈浪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决计不能再让飞飞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选择……”
“两个都不选!”沈浪的话话还没说完,白飞飞倒是先开口了。“哦?”快活王松开白飞飞,将她往沈浪怀里一丢,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飞飞。
他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白飞飞的选择,他想听听个中的缘由。
沈浪靠着柱子,将飞飞抱在自己怀里,左边瞧瞧,右边摸摸,急切地想要检查她受没受伤。“飞飞,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白飞飞按住沈浪的手,和他十指交扣。她抬头,眸子亮如星辰。“两个选择我们都不选!在我心里,我想他活,在他心里,他想要我活;我们彼此心里都装着对方,我们已经许下生死之约,今生,我死,他亦死;他死,我亦不独活。”
白飞飞紧紧地抓着沈浪的手,“要生一起生,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处儿,今生不能相守到白头,那就相约黄泉路,我亦觉得荣幸。”
沈浪看着白飞飞的坚定的神情,他凑在她的耳边告诉她:“能陪夫人共赴黄泉,为夫荣幸之至。”
在场的人大抵都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连后面赶来的熊猫儿和小泥巴见到此番场景也无法不动容。
“朱七七,你不能嫁给他!”沈浪想着,就算自己和飞飞一起死了,他总归是不愿意看见朱七七落入虎口。
快活王一挥掌,同时打在白飞飞和沈浪身上,“放肆!七七已经和本座有了婚约,谁若是敢阻止这门婚事,本座绝不轻饶他。”
“飞飞。”沈浪昏死之前喃喃道。两人被打晕过去,手却始终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曾松开。朱七七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但看到沈浪和白飞飞昏死过去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他怎么了?”
所有人都明白,朱七七的这个“他”指的是沈浪。快活王倒是坦诚,什么也不瞒她:“机关铁笼上的栏杆是有毒的,他一定是碰了。”
“他,会不会死呢?”
“你要不要他死呢?”快活王不答反问七七。
朱七七咬牙,“不要!我要他活着看着我风风光光地成亲。”
快活王依她,“好,那本座就不让他死。”色使上前听候主上吩咐道,“将白飞飞和王怜花关进地牢,把沈浪抬到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