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急促的脚步,闪硕的警铃。幽暗中渗着一丝殷红的恐怖。
临飞的脑袋很痛,没来由的痛。迷迷糊糊中,昏睡之前,脑海中的场景依旧挥之不去。不过,现在的他可没功夫琢磨这些。刺耳的警铃疯狂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快速地穿上战衣,直奔向战舰的集合场所。
大厅的灯光不再那么刺眼,反而令人深感力不从心。惨白的光线打在人身上,原本黝黑的面孔上,恰似增添了黑里透青的死寂。船员间面面相觑,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不在船上,而是身处惨淡月光下的墓园。有过之而无不及。
临飞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来到大厅,灯光的渲染下,同伴的面容逾显狰狞,他甚至隐隐感觉到同伴的眼中有黑气渗出。他努力揉揉脑袋,企图让自己保持镇静,不知为何,头痛却越发剧烈。
惊魂未定,大厅前的屏幕一则人影闪出,凄冷的空间内似乎增添了些许温度。
屏幕中的人他们都认识,临渊星最高级战舰的舰长:临泉。雄浑坚毅的话语从音响中传出,好似平定心神的良方。“族人们,我们临渊一脉自古便驻守在星域边疆。抵御域外前来侵犯的敌人,是我们代代秉持的忠贞要义。如今,域外的黑暗存在已经集结在边域长城之外。你们守护的不仅仅是临渊一族的荣耀,更是守卫的是整个星域的生灵。”
“各位,做好准备吧。”
很多人都曾想过,在末日来临前,自己还有多少愿望没有达成。然而,当末日真的来临,所谓的目标,所谓的期盼不过只是些谎言。舰上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临峰的脸色阴沉,他,身为船长,警铃的的突发,局势的紧张,他竟然一无所知。
所谓的战争,所谓的抵御,无非还是站在巅峰上的实力的碰撞。而他们,一旦面临大战,在绝对的力量前,终究只会是抛弃的棋子,纵使有绝地逆袭的例子,那也绝对轮不到自己。很明显,上头在战局的最后关头发出这则通知寓意已经相当明显。
绵延的星海,深邃而又悠长。时不时一阵晶光闪耀,一艘艘带有种族风采的战舰从全星域各地折跃而来。同临渊一族的飞船一道,组成坚实的铜墙铁壁。
临峰一遍遍抽着他珍藏多年的珍贵烟草,现在的局势已十分清晰。传说中的存在即将席卷整个星域。而他们,则将同晶柱构筑的生命屏障一道,组成第一道防线。
“艹,”临峰忍不住爆出粗口,愤懑的拳头裹挟着怒气一头砸向身旁的金属板,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拳印。大战即将到来,就凭他们这艘破旧的飞船,逃跑是根本不现实的。上头也正是看中了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肆意地将他们作为炮灰。
没多久,临峰有恢复了他固有的严肃,开始指挥舰上船员的战前工作。他也想通了,战死就战死吧,临渊一族汉子没有逃跑二字。不过,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每个船员都曾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心里或多或少都着自己的打算。
遥远的临渊星深处,一缕虚幻的背影面朝域外面露沉思。临渊族的后代真实一代不如一代。他冷冷的看着各舰船上看似忙碌的船员,静静地转向主舰的方向。这些算盘,在他的监视之下,越发显得幼稚可笑。
临飞有些挣扎着回到了自己的舰舱。短短几步似乎透支了他所有的力量。他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力量想要挣脱,精疲力尽的他,只能任凭其在脑海中肆虐。疼痛一阵高过一阵,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更加让人抓狂,他逐渐丧失了知觉,仅有脑海保留有最后一抹意识。
这已不知是他第几次陷入这半真半假的环境中了。
干净整洁的室内,有规律的摆放着精密的仪器。一男一女,在硕大的容器前忙碌着,他们在进行着试验开始前的最后调试。仔细看去,那对男女的面容竟与临飞有着说不出的相似。可能是调试结果较为满意,女方的神色有些激动。仔细检查门窗完全封锁后,他们微微点头,转而从内屋抱起一个孩子,坚定的走入了容器,封闭了舱门,打开了运转的开关。临飞有些发愣,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他却感受到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很好奇,想上前看个究竟。透过狭小的玻璃观察口:舱室内,剧烈的闪光下,三人后脑的一根晶丝若影若现。随着功率逐渐增强,原本无法观测的意识晶丝体变为实体化,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三人脑后的实质晶丝被外力斩断。
神识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使得男女二人痛苦的挣扎。可能是孩童大脑尚未发育完全的缘故,怀抱中的婴儿的哭声与周围二人相比略显安静。意识弥留之际,他们二人有些心疼着看着怀中的孩子,果断按下了飞船的启动按钮。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舱室与实验室渐渐脱离。
让临飞震惊的是,舱室中的母亲静静地望着狭小的玻璃窗口。短暂的对视好似跨越了整个世纪,从那饱含深情的眼神中,临飞的心脏疯狂跳动。那轻微波动的嘴角,就是在呼唤他那日夜牵挂的人。
飞船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天空。整个实验室在热浪的炙烤下陷入一片火海。无数战士身着战甲带着武器冲进房屋。当他们看到飞船早已抵达半空开始折跃的那一刻,临飞他竟能深切的透过那些战士的盔甲,感受到背后深层掌控者的怒火。
火光中,画面一阵扭曲。临飞猛地发觉自己竟已来到了对面的舱室,此时飞船早已漂浮在无尽的太空中。临飞看了一眼设定的航线,他惊讶的发现漂泊的目的地竟是星域的边疆之外。他看着怀抱中静静沉睡的婴儿,默叹道:这就是我吗。
自己看着自己的感觉甚为奇妙,他企图伸手抚摸那孩童娇嫩的脸蛋,在肌肤触及的那一瞬。临飞瞬间从梦境中惊醒,他却不知,在后脑内的隐蔽处,一颗翠绿的芽胚在静静地悬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