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梦芯姑娘求见。”
门口响起宫婢的通传声,木灵恹恹的,不是很想见客。天青柔声安慰道:“梦芯姑娘来了好几天了,您都还睡着,只好又走了。今儿也是,一听说您醒了,就赶紧过来了。”
木灵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其实她根本谁都不想见,刚和太子吵完一架,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才好。
“进来吧!”
天青替木灵穿好衣裳,撩开帘子就撞见了梦芯。梦芯一脸担忧,拦住了正准备行礼的天青,往她身后着急地探着:“公主的身体好些了吗?这几天可把我着急坏了!”
“回姑娘话,公主她目前已无大碍,就是身子疲乏,还不太能动弹。”
天青招呼屋外的宫女去沏茶,凌春将几个锦盒放在桌上。梦芯一一给天青打开,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这些都是我从母国带来的治皮肉伤的药,效果特别好,最厉害的是抹上去清清凉凉的,人也感觉不到疼。”
本来还对梦芯有所提防的天青,看见梦芯送来这么多能解燃眉之急的药物,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强忍着眼眶里的泪,哽咽着应着:“有劳姑娘挂心了!”
“这么见外做什么!太子殿下待我如亲妹妹,如今我也算是还他一点点恩情罢了,不足挂齿。”
梦芯坐到床边,不敢太挨着,生怕碰到木灵:“公主,你还好吗?”
木灵苍白的脸上总算浮出一些笑意,感激地看着梦芯。她虽然不是很了解眼前的姑娘,但是在这种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发特殊时候,梦芯居然还能记挂着自己,实属难得。
“我很好,让你担心了。”
“唉,皇后娘娘也真是狠心,居然舍得把你打成这样!”梦芯一脸痛心,“凌春,去把那剂药赶紧熬出来。”
“不用不用,我刚刚吃完药。”木灵一想到自己又要喝苦药,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梦芯嘻嘻一笑,看出来木灵在担心什么,伸手替木灵掖好了被子:“我这药可比尚药局里的药好喝多了!我在药里掺了些甘草,喝起来甜甜的,保证不苦!”
“真是太麻烦你了……”木灵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梦芯,只是伸出手去攥着梦芯的手。梦芯的小手暖暖的,给她送去一股安宁踏实的暖流,木灵感觉自己身上的痛都减轻了不少,精神也开始慢慢恢复了。
“唉,说来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梦芯叹了一口气,眼里写满了不甘与无奈,“公主你是西城来的,我是凉城来的,咱们都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我懂你日子过得艰难,初来乍到,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番话听的木灵心里“咯噔”一声,她瞧着梦芯年纪不大,居然也是别国送来西城的。小小年纪,就要与母国分离,想必她心中也盛满了悲哀痛楚吧。
“梦芯也是和亲的公主吗?”
“公主这话,可万万不敢再说了。”梦芯苦笑,“我不过是凉城派来牵制连城的质子罢了。从小就养在这儿,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母国一面呢。”
木灵这才明白,梦芯和她其实是一路的人。都是棋子,随时可能失去利用价值,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
梦芯紧紧握着木灵的手,眼眶红了一圈:“怕是宫里只有我能懂你的心思,以前没人能明白我的难处,好容易来了个你,却要受这样的委屈。我人微言轻,不能在皇后面前说什么,也就只能送这些药过来聊表心意。还望公主不要嫌弃才是。”
“我啊,感动都来不及,哪里又会有嫌弃这一说!”木灵现在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丫头。她刚还怨着没人能陪着自己,现在就送来一个梦芯。——可以说是老天开眼,上天赐福了。
“姐姐不嫌弃就好,我还担心你笑话我出手小气呢!”梦芯笑的很甜,连称呼都从公主换成了姐姐,可爱灵巧的模样确实是非常招人喜欢。
正好凌春把熬好的药端来了,梦芯赶紧接了过来:“姐姐你可别乱动啊,我来喂你就好了。”梦芯用勺子舀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呼开热气:“小心烫啊,慢慢喝,别着急。”
木灵也是试探性地抿了一口,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只觉得唇齿间都弥漫着甘甜,身子也很快暖了起来。
“怎么样,不苦吧!”梦芯细细擦拭着木灵唇角,又舀了一勺,“来,再来一口。”
木灵很听话地喝完了整碗药,果然如梦芯所说,这药是真的神奇。一碗下去,身上果然不是那么疼了,整个人气色也慢慢红润了起来。
“姐姐你好好歇息,梦芯就不打扰了,明儿再来看你。”木灵其实舍不得梦芯离开,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慢慢跟梦芯倾诉。在她眼里,梦芯不仅是妹妹,更想是一位难得的知己。
自从有了梦芯的药,木灵的伤好的果真快了很多。加上梦芯每天都来陪木灵说说话,分分神,木灵的精神也恢复了大半。她们之间共同的话题越聊越多,越聊越觉得很投机,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对方一讲什么,另一方就能很快接上。原本冷冷清清的镜鸾殿,因为梦芯的到来,每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
一日,木灵正和梦芯在一块说笑。齐淑兰身边的馥儿突然来了镜鸾殿,天青警觉地看着馥儿。馥儿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冷笑一声,不想跟木灵多费口舌:“奴婢传娘娘口谕,公主您的身体既已有好转,便不要多浪费时间。宫规还是要学,明日就请落芳姑姑来教之前没学完的东西。”
“疯了吗?姐姐现在连床都不能下,还怎么学那些东西!”梦芯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馥儿见到梦芯,便收了些尖酸的口气,勉强恭敬地回话:“回姑娘话,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也只是传话而已。”
“那你就回去和皇后娘娘说,太子妃还不能下床,学规矩的事情以后再说。”梦芯一向得皇后宠爱,所以这件事齐淑兰应该还是要听听梦芯的意思。馥儿见梦芯开了口,也不好多争辩什么,毕竟梦芯多少也算是位主子,她也招惹不起。可她也不甘心就此离开,毕竟皇后的意思是,必须让木灵绝对服从自己的命令,不得有违抗。
“姑娘莫要为难奴婢,奴婢真的只是传皇后娘娘的意思,不敢有半句欺骗隐瞒。”馥儿不依不饶,木灵听着心里烦闷,但是也吸取以前的经历,如今不应承下来,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后又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行了,我知道了,明天让落芳姑姑来就是了。”
馥儿暗喜,差事完成,赶紧告退,回长秋宫邀功讨赏去了。
“姐姐!你怎么就让这奴才欺负了!”梦芯气的小脸涨红,只为木灵觉得不值,恨不能现在就去长秋宫劝劝皇后让她收回成命。
“没关系,我虽然不好下床,不过请落芳姑姑来讲讲东西,我也能听进去不少。再说了,我也很久没见到落芳姑姑了,还挺想她的。”木灵笑着安慰气鼓鼓的梦芯,替她拨了拨鬓边的碎发,“我没事的,你放心。”
梦芯看着木灵,只觉得心痛不已。但是寄人篱下,也就只能遭此不公正的待遇。再多苦再多泪 ,也就只能自己默默往肚里咽,表面上,除了忠诚顺从,别的任何想法,情感,都只能留给自己。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