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礼仪嬷嬷已经等许久了,怎还不来?”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兼备小家碧玉的内敛与已婚女子的温婉,只是过于柔和规矩,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拘谨。
南彩绘猛然惊觉,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叫一声“糟了”,匆匆走出门去。
“彩绘,说了多少次,女孩子不要毛毛躁躁的,说话要低声,不可吵嚷。”连指责都是含着声音,听起来便是典型长居深宅的女子。
之后,是南彩绘的声音明显降低了几分。
匆匆几句话后,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那女人轻轻叩门,之后莲步轻移走进屋中,携来一阵栀子的清香。
华流焰抬眸,这人与她所想相差无几,文静清雅,却远不是软弱可欺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含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姑娘,你从哪来?”陈姨娘柔柔开口。即使身上的衣服并不如刚刚那刁蛮的二夫人华贵鲜艳,也难掩她贤淑温文的气质。
而且,华流焰看得出,在她看似柔和的外表下,还藏着倔强的不屈。
“我大概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华流焰抿抿唇。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舞蹈,你擅长哪样?”陈姨娘问道。
“……”
琴棋书画?这不是华流月最擅长的么?
诗词歌赋……还是算了……懒得想那么文绉绉的东西。
舞蹈刺绣……舞剑算么?拿银针当暗器我倒是擅长……
华流焰保持沉默。
陈姨娘见状蹙了下眉,语气也冷淡了几分:“你既然这段时间要住在这里,就要好好修习礼仪,不管你以前学过什么,既然在我南家,就不要丢了南家的脸面。”
这陈姨娘定是个对于礼教严格约束的人,但是此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自己或许还要住在这个地方些时日,还是先不要与之争执为好。
可是,礼仪么……
真心不想学那种无聊的东西啊。
华流焰微微叹口气。
看来,又要经历一段叛经离道的日子了。
见她久久不应答,陈姨娘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神情间闪过一丝懊恼,声音又放柔了些许:“听彩绘说你失忆了,我一时竟忘了,想来你是记不得什么的,是我操之过急了。有哪里不舒服,找大夫来瞧瞧。”
华流焰“……不了,我现在很好。”
“既是这样,那么姑娘先暂且换身衣服,我带你在府上认人。”陈姨娘说着从柜子里取出几身新衣服,都是不同的款式,说完转身走出门外。
华流焰翻翻这几件衣服,初来乍到,必须要尽快摸清情况,通过这个地方的任何事物都能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衣服也不例外。
几件衣服大多是浅色,长身款式,而且还很紧身,似乎步子迈大一点就能将其撕裂开。
记得刚刚听南彩绘说,这里的女人只能相夫教子、恪守礼仪,归宿就是嫁人,她对此很是不喜。
不过,好在自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不用担心自己被一不小心随随便便嫁出去。
不过这衣服,还是别穿了,太限制行动……华流焰有点嫌弃地撇撇嘴,将它们折好放下,从纳戒里拿出一件自己喜欢的赤红色阔袖长袍,换下身上带着斑斑裂痕的战甲。
这衣服没穿多久就要换了,幸好没穿那件凤凰锦战袍,不然被时空裂缝里的风暴撕碎就好可惜了。
身上的伤口都不碍事,自己昏迷的时候被涂上药,加上自己的恢复力,已然好了大半。
陈姨娘看见华流焰这身打扮,眉头微微蹙紧,这孩子这身衣服,分明不是大家闺秀时行的守节裙,她一举一动也并没有什么规矩,看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夫人,我们走吧?”
房屋整齐,宽宅大院,不时有侍女小厮经过,从房屋的装饰和过往侍从的交谈来看,这是个富家,却不是权贵。或许……是个商贾之家。
从陈姨娘口中得知,南家以经商药材为业,南家分三房,大老爷和三爷都在一次海运中沉船而逝,如今南二老爷主掌家族大权。
大房有一位正夫人、一位姨娘,以及两个通房;二房有一位夫人,两位姨娘,一个通房;三房没有正室,只有一个陈姨娘。如今因为南老爷当家,自然是二夫人掌家。
南家人丁比较多,其中最有势的一为大房嫡子南兆龙南兆虎,另一方为二房嫡长子南秉元,也就是扬言要娶自己的那个。
转过一道月亮门,便是南家大夫人的住所。
嬷嬷禀报后,两人进入屋中,只见一个高贵优雅的夫人斜倚在软塌上,一边的侍女正在为她剥葡萄。
“三妹妹来了,请坐。”大夫人轻轻指着边上的座椅,陈姨娘连忙后退一步,俯身行礼:“不敢,陈氏只是姨娘,不敢和夫人称为姐妹。”
大夫人叹了口气:“你还是那么规矩,当年都知道,三弟承诺过,回来就将你扶正,要不是娶你的时候身不由己,又出了那一档事,你早就应是三房正夫人。”
“礼不可废,既然只是妾,自然是要守规矩,不敢高攀大夫人。”
大夫人悠悠叹口气,轻轻晃了晃头:“罢了,随你吧。”
华流焰:“……”这么说话不累么……果然这些规矩是最麻烦的东西。
正想着,话题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大夫人坐直身子,看向华流焰:“姑娘就是小彩绘带回府的人吧,真是个标致的人物。”大夫人慈爱地笑着,朝华流焰招招手,“孩子,来,让我看看。你叫什么名字?”
华流焰上前两步,从几案上顺走半串葡萄,无视掉陈姨娘的眼神警告,仰头咬掉一个,然后看向大夫人:“华流焰。”
这像是…挑衅?
陈姨娘忙再次施礼:“夫人,这姑娘不记得什么了,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包涵。”
华流焰:“……”我只是饿了而已。。
“无妨。”大夫人摆摆手,从华流焰手里摘下一颗葡萄,“华姑娘,既然是记不得什么了,那么定是要暂住在南府了?”
“对,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自己找地方住。”华流焰道。
“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单独去外面?多不安全?”大夫人悄悄又摘下一颗葡萄,似乎是想到什么,微微笑一下,“哦,听说二夫人今天去你那闹了,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既然姑娘的长辈都不在,若是姑娘不松口,南秉元是不能把你娶进门的。”
“嗯。”华流焰对此并不在意,虽然这个景泰大陆灵气充裕,异能者定是有着极为优越的修炼环境,但是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
若是她不愿,没有人能奈何她。
“既然来了南家,便是客人,若是南家有哪个怠慢了华姑娘,只管来告诉我,陈妹妹是个过于严谨的性子,姑娘若是不习惯,便放松些,只要不闹的太过分,便没什么大事。”大夫人说着再从华流焰手里拽下一颗葡萄。
华流焰一心认真分析着大夫人的话,忽而想起还有葡萄,伸手一摸,手上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疑惑地抬头,看向默默偷葡萄的“罪魁祸首”,只见大夫人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不是她做的——如果她没有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的话……
华流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