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产品销售、团队管理“标准化”，那么就面临一个问题，什么样的销售逻辑和管理方式，是标准的？
曾言言心想着，这个游戏规则，最后肯定不是由她来定，甚至她都不一定由话语权，毕竟，整个项目，她目前的角色只是协调各方资源，跟进项目的进度而已。但是将心比心，如果自己还在陆慷砺的团队里，听说培训中心要出这样一套标准化的培训课程，一定会好奇吧，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是不是要假公济私约个饭呢？不过目前杨筱歆还没有召集相关的会议，曾言言也不确定自己提前把这个事情告诉销售团队，算不算泄露信息。她想了想，或许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要好好包装一下自己打听的事了。唉，怎么好像和他们已经开始不能直话直说，变得生分了呢……
这一次，他们没折腾太大的动静，一群人冲到别墅去，只是曾言言、陆慷砺和郑骆杰一起找了家茶馆，安安静静地在包厢里聊天。
拉门被关上之后，曾言言看了看正在煮着的开水，再一转头看到陆慷砺似模似样地在闻香、洗茶，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大，你怎么开始过上了中年人的生活？”即便离开团队那么久，曾言言对陆慷砺的称呼，还是保留着老习惯。
“你这话带有歧视！什么叫中年人？我这是有品味的，健康的休闲习惯。难道每次都胡吃海喝，或者唱K配火锅吗？”
“那唱K和吃火锅就应该受歧视？”曾言言吐吐舌头，双手接过陆慷砺倒好的茶，还真的是非常香。以前在家里，都只是学父亲的样子，抓一把茶叶放在杯子里，用开水泡了之后，喝一下午。她从来没发现，好的茶叶，冲泡出来，竟然有这么清雅的香气，闻着就想喝。稍显烫口的茶汤顺着喉咙下去，苦味背后有甘甜。一杯过后，曾言言收起自己调皮的表情，诚诚恳恳道，“谢谢老大，茶真的很好喝，今天长见识了。”
郑骆杰偷笑着慢慢喝下那杯茶，然后慢条斯理揭露陆慷砺的装腔作势：“老大你不就是跟着庄总跑了一趟他的茶山吗，也学会装了啊！”他对曾言言使了个眼色，继续揭陆慷砺的老底，“那个庄总是做茶叶生意的，刚开始看中老大，想他给自己做女婿，后来知道他英年早婚，差点不肯跟他买。但是老大毕竟厉害，和庄总交上了朋友，不但搞定他一家人的保单，后来公司员工的意外险也都落到老大手里了。”
“你就想说我赚了不少，应该请大餐对吧？”陆慷砺瞪了郑骆杰一眼。
“没有没有，我知道这家茶馆很贵的……”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曾言言突然有点怀念过去大家一起打拼的日子。看起来，似乎每个人都过得比以前还好，这或许是遗憾之中唯一值得令人欣慰的地方吧。
陆慷砺再帮曾言言续上一杯热茶，露出长辈一般的关切：“听说曾老师在培训中心很受重视啊，居然是杨总手下提前转正的第一人。”
什么？！这个八卦曾言言作为当事人却不知道，今天被一个“局外人”说出来，她心中一热，竟然觉得激动和感动混杂着，不知该怎么反应，连谦虚都忘记了。
“不会吧？我以为杨总人很好，差不多的都会让提前转的！”
“人好不好，我打交道不多，但我知道的就是，她自己能力强，所以对员工要求也很高。既然你现在似乎还挺享受在培训中心的工作，就要多学点东西了。做培训其实要肚子里特别有料。”陆慷砺又开始变得语重心长，可能因为曾言言是他团队里为数不多的呆了比较久的女生，和他也亲，看着她总有种要多疼爱小妹妹的感觉。这种偏心过于明显，郑骆杰常常吃醋。
唉，真是被陆慷砺说中！曾言言半是撒娇半是诉苦：“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菜，以前做业务大概都是蒙混过关。我要补保险法的知识，要会读条款的细节，还要去学一些跟管理学相关的东西……”说到这里，她略带羞赧地看了看郑骆杰，摇摇头承认，“以前我这种完全没管理能力的家伙，居然也被喊了那么久老大，真是……托公司政策的福。”
郑骆杰知道曾言言不是在说客套话，他忙正色道：“不是的，其实刚进公司，我特别感谢有你带着我，很贴心，很用心地教了我很多。可能我在做销售方面是有一点天赋的，但是不是说比大家的业绩，业务数字低的就说没本事做师傅。老大，说实话，你的确是没教我太多怎么卖保险，可是你教我的是怎么认真对待自己招来的新人，怎么让人觉得留在一个团队是温暖的，值得的。这其实比跟着卖出几张保单，更有意义。”
闲聊的气氛突然莫名其妙被带向了互相表白，大家都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陆慷砺看风向不对，有点担心两个孩子一起把矛头如果对向自己，估计要鸡皮疙瘩落满地，赶紧切换了话题：“苗总之前说过，要打造学习型的团队。其实我们之前的每日小专题，也是为了带给大家新的知识，但是有个问题就在于，几乎所有人都是听过，感觉自己懂，真的要讲给客户，讲给新人，完全不行。这不叫学习，这叫听戏。你们给我出出点子？”
“那就每次小专题的要点摘录出来，让团队通关，讲到所有知识点都顺畅为止。跟我们培训新产品一样。”郑骆杰的新人其实表现都不错，遇到感兴趣的专题，会认真记笔记，早会结束之后还研讨，他仍然觉得，这样还不够，并不代表他们都能讲清楚。之前有个关于社保的话题，几乎所有人都只能讲明白，靠社保的养老金不够用，除此之外没有更充实的内容了。
“曾老师怎么看？”
曾言言皱着眉头，一是对于他们总是促狭地称呼自己为曾老师有点不满，二来是她没想明白一件事。苗奇峰要求打造学习型团队的原话她没听过，但是在她看来，这一定不是说塞给团队更多的知识，让他们去背，组织了一下她的想法，曾言言这才缓缓开口：“我理解的学习型团队，是一个主动的概念吧？就是大家要想学新的知识，有动力去学新的知识，而不简单地只是说像是多学了几门课，把考试完成。”
不愧是心思细腻敏感的曾言言，即便不在现场，她仅仅通过他们的几句话，就揣测出了苗奇峰的真正用意。陆慷砺笑着点点头。
“那么有个问题解决了之后，事情就越来越好办。团队为什么要花时间和精力去主动学习？可能早会上，甚至各种场合下，要先让他们通关的，是这个理念，真正接受。就跟当初我们必须让所有人认同保险的意义与功用，是一样的道理。然后，说不定他们自己就真的找东西去学了。”
咦，这好像就是在说她自己啊。曾言言讲着讲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像她现在有了一点眉目，杨筱歆交代的项目，自己最重要而且马上能做的一件事，如今已经呼之欲出了。脑海里迸出四个特别可怕的字——终身学习。曾言言自嘲地对自己说，这个要求，颇有点自虐的味道啊。可是这竟然让她浑身热血沸腾。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幸好，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一步步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