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经嫁到了王家去,就不能算我桐家的人。莫要恋家!早些回王家去罢!”
才刚踏过房门,桐香就听桐老爷说这般话。
桐夫人哭着,似是心疼女儿定是受了委屈才回到家中,便拉起桐香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向脸颊垂落。
“好香儿,既然是嫁到了王家,就不可再向在府上一般使些小性子了。”
好在桐老爷不知实情原委,只当桐香是与王四喜吵架,逃回府上小住一日,言语虽是管教的严厉,可还是由着桐香小住了一夜。
隔日早上,王四喜就赶着带着蛮横母亲来桐府笑吟吟地讨人。
与人客气了几句,桐老爷就要将桐香送回,也不顾人以死相逼。
“若是来找桐香姑娘的,还请桐老爷交代清缘由。”
桐老爷哼了一声,愚昧生起气来的模样竟与柳丞相有些相似。桐夫人拍拍他的胸脯,轻柔安抚着:“想来香儿也不是那般真没什么心智的女子,她定是有些分寸的。”
“我是她爹!来找她怎么了?”
许是因外面吵闹,住在药铺的桐香亲手推开门,却瞧见了铺外哄闹成一团的人群。才刚瞧见了人群中的桐老爷,还未对视上,桐香便立马叩上了门扉,害怕的躲去角落里。
“您若连这般礼数都不懂,我便也有不接待您的道理。”
柳元芷据理力争,照桐老爷这般年过半百的人丝毫不占下风。
桐老爷嘲笑着柳元芷,大声嚷嚷了些什么桐香是否敢不认他这个爹与否的,瞧着倒是可笑。他说的话使人心烦。
许是未曾见到什么想瞧见的冲突,柳元芷客气的厉害,看热闹的人群便悄然散去,独留了几个无所事事的,找出阴凉地界看热闹。
“想来桐老爷也知令千金在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何必这般凉薄。”
桐老爷不大理解,甚至是有些恼火,大声斥责:“她嫁到了王家去,就是王家的人!这无论是死是活,都是王家的人!这般逃出王家,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桐老爷当真是像极了柳丞相,柳元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可心里知道这会若做事谈话散漫了,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少了说服力,总归是要没人信的。
她分外认真,有如精心雕琢出来的软玉,圆润世故,瞧不见任何棱角,却也难否认她的坚韧。
“我说了,您若连这般礼数都不懂,我便也有不接待您的道理。”
桐老爷气涌心头,不由得连柳元芷一起责骂,更让柳元芷觉得此人与柳丞相像到了极致,连训斥她的话都十分相似,唯余无奈。
“姑娘,就这般躲着?”
燕儿长叹口气,虽然心里也清楚熬过了这一会,铺外的人瞧见了药铺中无人应答,也就渐渐散去了。可若说没什么影响,那都是假的。
先是耽搁了开张的时辰,又容易惹火上身,抹黑了药铺的名誉。
柳元芷亦是无奈,便也一日如一日的耗着,许多日不曾见过那位来讨妻的男人王四喜。
隔壁的铺子换了牌匾,道是要换掌柜。
改叫做杏花楼。
听名姓倒像是花馆的名字,又像是些茶楼酒楼,若有些吴侬糕点桂花吃食,就更衬得上杏花楼这个名字了。
可百里杏儿所开的是首饰铺子,铺满了华贵首饰。
百里杏儿睡到了晌午时分,才赶来为铺子开门。
一是她只从百里夫人手中学来了做账的本事,又将做假账的能耐学地玲珑剔透,纵然是亲手教她的百里夫人瞧见了,也分不清虚实真假,要夸她几句。
二是铺上已有了掌柜,百里杏儿更是不将开张的事放在心上,总归是有人代劳的不是?
可当她去了时,杏花楼还未开张,掌柜的与一众下人左看右看,互相琢磨不清楚。最后只说是要等百里杏儿来了才好开张。
百里杏儿不大懂这些,就也当作无关紧要的事。
偏偏柳元芷看见了杏字就头疼的厉害,生怕这尘世与杏字有关的,都要与百里杏儿沾些关系。
她落了笔,将为祈承玄笔好的书信塞回信筒。
边儿上的铺子已经开张了几日,可柳元芷不仅未曾见过有人光顾,就连那掌柜的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柳元芷都未曾见过。
燕儿嫌着空闲,便于青黛一同抄阅方子。她不比青黛能识得草药模样,听了一上午仍是含含糊糊的模样,道是记下了,可也说不清自己是记下了什么。
有客人光临,柳元芷便也不等着燕儿得闲,自己就站起身来欲迎。
可当柳元芷瞧见眼前人的长相,几乎是张大了嘴。
漆黑的粗布衣裳,打着不大好看的麻布补丁,整身都是偏灰的颜色,不知是这衣料子本就是如此的,还是本是如宋大柱一般的月白色,这会遭岁月侵蚀成了灰黑色。
正与初荷所说相似。
眼前人低头拉近衣裳躲避尘世的秋风,亦躲闪着柳元芷的视线,将面貌藏起。
斜光瞥去,柳元芷未曾瞧见女子脸上有什么见不得的,惹得她始终躲躲闪闪,生怕让她瞧见了。
柳元芷这才忽的想起前几日拜访安阳公主府所得知的消息,静姨仍在京中。
一时间将两人联想到了一起去。可不皆是初荷姑娘所说的身着了一身灰黑色的衣衫,瞧着不大有精神,宛如躲避着光。
可这般的人要如何日日活在日光下?柳元芷不大敢想象。
“您是静姨?”
眼前人的眼光中闪过一丝错愕,难以置信的与柳元芷对视一眼,嘴是张着的,可未曾说话,像是哑了一般,仿佛再逼她自己,也只能发出撕扯嗓子的悲鸣。
她逃了。
柳元芷尚未多问,眼前人就急忙落荒而逃,落下了手中紧捏着的抓药方子。
药方已经泛了黑黄色,不知残了多少边边角角处,能瞧得清的只有其正中间的药方部分,可也有些晕染成了墨团的模样,很难辨认,只是不知是治了什么病的。
“梅公子,能否帮我瞧一瞧这药方,到底是用来治什么疾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