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可就是您不对了!”
阳平候夫人怪责一声,她哪是拦得住气头上的阳平候的,只好是先将赵景彦护在了身后,好言好语的劝着。
“他若想娶,你依了他不就是了?何必闹的这般僵持,这再闹下去,侯府可就要散了!”
一时竟有几滴泪涌出,阳平候夫人哀怨着,这也劝不住。
阳平候青筋皱起跃过阳平候夫人去夺摇曳不定的下人手中的长鞭,可又有阳平候夫人拦着,更是添了火气,跺脚指着赵景彦斥责。
“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枉我自小教他礼教诗书,这点墨倒是都吃到了狗肚子里去了!今日有客在此,他还敢这般肆意妄为,岂不是你我二人娇纵了出来的!”
阳平候夫人怔住与百里夫人一同是往书房中瞧,当即变了脸色,可还真是个外人。
她倒不大喜这柳元芷,生了就是一幅刻薄相,不讨喜,故而也只是歪声怪气的唤一声:“柳大小姐,许久未见了,您倒还这般朝气。”
百里夫人未曾留意见佝偻着身子躲在赵景彦身侧的百里杏儿,也开口呛一嗓子,帮阳平侯夫人将此事支过去。
“大小姐还真是忙人,总能瞧见您。”
柳元芷轻笑,无非是碰巧遇见,竟也能捎带她一嘴,这心思还真是叵测的很。
“不比您与杏儿姑娘。”
百里夫人心里忽的没了底气,一往赵景彦身侧去瞧,果然是看到了躲躲闪闪畏怕一切的百里杏儿,气得难自己。
抬头张望眼形势,百里杏儿正与百里夫人夹着火气的两眼相视,百里夫人怒气不争地瞪她一眼,招手示意人躲到自己身后,百里杏儿方才回过味儿,大大方方的躲到百里夫人身后。
“你,你就护着他罢!”
阳平候夫人稍一推嚷,闹得阳平候踉跄后退几步,这身子显然是不如前的。
阳平候勉强站稳了步子,见阳平候夫人是片刻不肯退让,便要持起院中长枪。
长枪不抵长鞭如闹着玩一般,若挨到身上,定是实实在在的血窟窿。阳平候夫人哪能让阳平候真对赵景彦下这般的死手,自要阻拦。
枪尖红缨如是淬了血般乌黑,银制枪身寒芒一闪,让人胆颤不已。
柳元芷上前去劝阻,可才刚凑近拥嚷的人堆,就遭祈承玄扯着披帛拎出阳平候老远,祈承玄脸上的笑意正像是当场捕获了在伯爵府偷鱼还要跃上房檐的野猫,得意的很。
好在是她眼疾手快,已经趁着人不注意,将百里夫人脸上遮遮掩掩的面纱扯了下来。阳平候非是执着于面子的人,可这般的闹剧还是该早些收场。
就连秋风都与百里夫人作对,她还未反应过来阳平候夫人一心劝阻阳平候上前怎会扯了她的面纱,秋风就将面纱吹拂去,让百里夫人抓了个空。
面纱轻盈搭在树梢头,与乞巧节姻缘树上所系红绳有几分相似。
除了抓到好几手空气的百里夫人,旁人竟真的静了下来,有些尴尬的看向百里夫人布满红疮的脸颊,可又觉瞧着不大好,故而只好将视线别到一侧去,更显得气氛凝固。
百里夫人彻底冷了脸,这几日气的头昏眼花,竟忘了与百里杏儿算账。
“随我回府!”
倒是严厉,百里杏儿怯怯地,她向来是不敢反驳百里夫人半个字的,只要到了百里夫人眼前,就是软糯的性子,只好是柔声应下,心中却不舍这般难得的机会。
可任谁也未曾想过会到如此的。
阳平候僵持在原地,良久未曾吭声,许是倦了。他不言语,也无旁人敢言语,只好是这般耐心的候着。
“你这小子!总惹你爹生气做什么?”
阳平候夫人见状,灵机一闪而过,轻轻提起赵景彦耳朵,疼得人呲出压花喊疼。
心疼确是心疼的,阳平侯夫人的手都在颤抖,这也不过是使了二三成的气力,可心里又规劝自己总好过了让赵景彦挨阳平候的打,那才是皮开肉绽的疼。
“都将话说的那般明白了,你还不懂你爹什么意思?竟还敢大大方方将人带回府来,侯府的脸面早晚有一日要遭你丢光了!”
赵景彦不解向来偏袒自己的母亲怎会一时间说出这么多难听的话,可很快的会了意,立马低下头来,算是有了点认错的态度。
“还不快回你那院里反省去?”
赵景彦如释重负,这担惊受怕的心思也咽回了肚子里,还不等阳平候作态,就紧赶慢赶溜出院去,仿佛一窜烟。
“这孩子!”
阳平候夫人抱怨一声,可这眼里分明是疼爱的,又不太好意思的一笑:“老爷,我去瞧瞧,也正好管教一二。”
阳平侯伫立于夕阳下,拿长枪支撑着难以直起的脊背,一时间无话可说。这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阳平候塌下的腰身就未曾再直起过。
阳平候应允的点了头,阳平候夫人方才追赶赵景彦而去,倒不在乎阳平候心中酸涩难当。
“让你们见笑了。”
本还聊的分外融洽,这会儿遭人打断许久,话题竟也接不起来了。
“您宽心,令公子尚还年少,做事许是糊涂了些,但您也不能为此气坏了身子。”
柳元芷宽慰的话入阳平候耳中更觉嘲讽,若提年少,柳元芷不知比赵景彦年幼多少,无论如何瞧都是大方懂事的。
这一相衬,更是将赵景彦贬到了尘埃里。
阳平候大方笑嘲自己,看得出苦笑间的暗自心酸。
“祈公子与犬子一般大的年纪,却不知敌过那小子多少,只怪我幼时糊涂待他溺爱,生出了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性子。”
提起赵景彦,阳平侯竟露出了些许慈爱。爱子幼时种种情景恍然渐浮现于眼前,阳平候分明露了笑意,可让人瞧见的,仍是酸楚。
“我倒并非舍得打他,但凡他再争气半分,我都不必下如此狠的手,却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日比一日的顽劣。”
阳平候叹气。
柳元芷自诩坚定,可这会竟也犹豫起了是否要将信递到阳平侯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