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柳元芷将燕儿扶到榻边坐下,柔声安抚十分委屈的燕儿,纵不细问缘由,她心也是偏向了燕儿的。
燕儿好生委屈,却一遍又一遍的再心里劝慰自己不能乱了分寸,这般一想,委屈就更是要溢出心里了。
自己才是陪伴柳元芷到如今的丫鬟,怎青黛好像比自己要得柳元芷器用?
“燕儿不喜她在人后说您的不是,可是这会儿与您说了,燕儿也要讨厌自己了。”
柳元芷安抚着,她从未期盼过青黛一心忠于自己。
“因昨日我未回府的事?”
燕儿点头,心中的酸楚溢出,犹如是泥土中钻出的晦涩新芽。
“她道您不知分寸,若是早些回府,或带了她与燕儿一同出府,都不必挨了今日的打。燕儿知您不喜燕儿做这般背后议人的事儿,可她分明是枉费了您待她这般器重的心意。”
她的声音愈来愈哽咽,还是勉强着自己,才未垂下眼泪。
“我知道了,你无须放在心上,让她做事,不过是见院儿里空旷,你二人也能做做伴,她亦能未你分担些差事,你却多想,将自己惹得不开心?”
燕儿红了脸,似觉不大好意思。
晌午过后,青黛才款款而回。
“姑娘回来了,奴婢今日帮您去盯了一日铺上的账目,还等着您明日去铺上过过目。”
青黛婉然一笑,鬓发大方束起,露出被人精心敷过药材而已消肿的脸颊。燕儿却失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替柳元芷掖起被角。
“青黛姑娘总算是回了,姑娘正惦记您呢。”
燕儿一语,青黛却笑容僵硬,闪烁其词的反问:“不知姑娘是有什么事交代?”
“大小姐,老爷请您过去,道是与您协商您及笄礼的事宜,莫要耽搁了。”
柳元芷刚要开口,便遭人拦路截断,一时竟有些语塞,便点点头,想着先将青黛搪塞过去。
“本惦记着你伤势,一见你好的这般快,我心也就放下了。”
她起了身,披上一件软罗袍,向门外去。
柳元芷心里有些开始不大踏实了,按说李太医没有道理欺她骗她,可走起路来,步步皆虚,岂是好征兆?
“父亲。”
柳丞相似乎很是慌迫,本就派了丫鬟来请,这会儿又亲自来了柳元芷院里寻,一见柳元芷,便招呼着:“坐这吧,为父只与你谈几句话。”
柳元芷十分错愕,不由得向后踉跄两步,险些站的不稳。
本会厉声批评自己的柳丞相竟十分和善的看向自己,柳元芷愈发的不安,准是没什么好事儿的,便试探着柳丞相的口风。
“昨日本是赴伯爵夫人寿宴,女儿却染了风寒,幸得伯爵夫人照顾一夜,今日午时才赶回府中,许是要得父亲责怪了吧?。”
柳丞相似乎不悦的的拧起了眉,可很快就舒展开来,换作一副笑吟吟的面庞,更让柳元芷无所适从。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自然是身子要紧,坐吧!”
柳元芷应答了一声,便坐到了柳丞相对面石椅上,石桌间还有一捧前几日柳元芷与燕儿青黛剥出余下的莲子,早打了蔫儿,皱成了黑黢黢的一团。
“元芷,你可想入宫?太后娘娘道是对你十分赏识,你若愿入宫,可直接封你为妃,也算得上是皇恩浩荡了。”
柳丞相笑着一张脸,柳元芷却觉这张光鲜皮面下的肉,一定是糜烂泛黑的,正如桌上干枯的莲子般难看。
“女儿说想与不想,恐是不能决策父亲的决定的,但今日父亲愿听,女儿便也该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一声不愿。”
柳元芷轻轻地拨弄起桌上的莲子,又漫不经心地将其拨到地上,似是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惹得柳丞相极为不快。
“你知不知你的及笄礼还有几日?”
柳丞相厉了声,脸色转变极快,忽差的让人唯恐他脸上要炸起噼里啪啦的惊雷,又要下起一场冒烟儿的大雨。
“还有十日。”
莲子尽数滚落在地,眼不见自然就不会心烦了。
柳丞相嗤笑一声,似是在谴责柳元芷这会儿只知逃避:“你还知只有十日了?这京中将要及笄却尚未婚配的姑娘,可就你柳元芷一个了。”
柳丞相自是不解的,这能入宫,岂不是莫大的皇恩?这得是哪般不识趣儿的人,才连这么好的机会都要轻弃了。
若柳元芷松了这个口,许是他在朝中还能顺风顺水了些。
“我不入宫,亦不嫁旁人。”
柳丞相尚在斟酌其间利弊得失,就听了柳元芷这番话,当即就有些沉不住气,在心里哀怨一声柳元芷怎就不懂他苦心!
拂袖起了身,柳丞相直指柳元芷额头,声声叱责试图以此恐吓柳元芷。
“此事为父意已决,婚姻大事,岂能由你做主?及笄礼前,你就在府上好好反省,别再想着去管什么铺子!”
却见柳元芷仍是淡淡的,没有太多的反应,竟沉着的很。
“女儿意同样已决。”
柳丞相更觉是不受柳元芷尊敬,一时怒由心起,甩袖而去,丢下一句:“你给我在府上好好反省着!”
星河伶仃皆似我,明月耿耿枕楼阁。
柳元芷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遥遥相望的燕儿与青黛,她昂首,亦在遥望九霄外的遥遥明月,都是同般的孤寂。
待乌云泛起,掩去无边孤月,柳元芷才叹气一声,一声不吭的上了榻,未曾多说半字,只等着明日天一亮,就暗自收拾行囊。
“许久未见姑娘睡这般久了,准是因为这几日辛苦的很,不去铺上也好,至少还能好好歇上几日。”
燕儿气性去得极快,昨日与柳元芷抱怨后,今天就仍跟没事人一般,不掺任何心思的与青黛闲谈,笑得开心的很。
青黛放下刚从灶房取来的吃食,这已经了第二次了。
“姑娘若再不醒,晌午可都要过了,还是去叫一叫的好,免得姑娘白日睡得太多,夜里睡不踏实,若是染了风寒,也能早些去瞧瞧大夫。”
燕儿沉默,本还开心柳元芷知道休息了,听了青黛一说,不由得提心吊胆的开始害怕,边去唤柳元芷起床,边抱怨声:“胡言乱语,姑娘定是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