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
燕儿闻声点头，上前去将门大敞开，迎进迟来的青黛，还有随同的梅文舟。索性也不再关上，让本就倍感尴尬的白衣公子更是垂下了头，生怕遭人认出来。
“说好了再等上一会便一起来寻姑娘，你倒急得很？这又是.....”
青黛娇嗔边打趣边怪了一声燕儿，随即后知后觉的瞧见了地上先是跪了一个，又单膝跪着一个，着实让人猜不透是闹的哪一出。
“柳老板，都齐了，您瞧一下。”
白衣公子起了身，将手中紧攥着的一小把细碎银两递到柳元芷身前的柜上，这才顿觉一身轻松，不再受制于人。
梅南歌像是没感情的人，跪了便跪了，起身也是毫无波动的，在她眉目间瞧不出任一丝的感情，仅是掸了掸裙上的灰尘。
“文舟表哥？”
原本觉得如同战利品一般的衣裙顿时在梅南歌眼中失了意义，甚至还有些许厌烦，在心里感慨一声怎会有这般难堪的衣裳。
柳元芷蹙起眉，早在她听到梅姓这个姓氏起，便开始担忧起有今日。
梅家是红墙绿瓦的高门大户，虽不比伯爵府，可也是世代在京中的，又有不止几条的分支，偏偏还巧了是认识的。
“南歌表妹。”
梅文舟似是有些许讶然，温和的笑笑以掩饰心中的尴尬，强硬的找着话题：“自我搬出相府，就许久未曾再见过你了。不知你近来可好？”
“我.....”
梅南歌欲言又止，终化作一声叹息。
“还算得上是好的，只是这一年出了不少的事，一时半会与表哥应当是说不清楚的，等得了空，再与表哥细说。”
“待隔日，我再去府上找你。”
梅文舟客气的点了头，可落到白衣公子与青黛的眼里，竟有些不合时宜。将旁人撂在一旁侃侃而谈，的确是有些不合适了。
然这二人未曾察觉到气氛中的诡谲，仍是闲谈三两句，以告慰阔别的一年光景。
“父亲也总念叨着想念表哥了，表哥万不可食言。”
梅南歌擦拭两下眼角滑落的泪珠，倒有刚刚被踢得生疼又跪了良久的原因在。
“不知这姑娘是？莫非是表嫂？”
柳元芷越听二人谈话越觉离谱，尤其是梅南歌总要夹着些言外的寒意，怪里怪气的。
这会儿更是直接问到了青黛的身上，柳元芷便咳了两声，提醒这两人留神些。
“怎么了？”
祈承玄忽然有些着急，关切非常。柳元芷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向人答复，能笑的这般开心，当然是没事的。
气氛有些沉寂，柳元芷便借着这空当，又故意咳了两声。
梅南歌又十分轻蔑地打量了青黛几眼，远不如话里说的客气。
青黛低眸扣弄着手指，她有些胆怯了，眼前的姑娘好像与梅文舟有颇深的交情，远比她了解的多。
想起柳元芷曾规劝的话语，又听柳元芷咳了这两声，青黛默默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去——柳元芷定是不希望她嫁给梅文舟，才次次都要为难些的。
青黛狠了心，抢先插话道：“我是先生的未婚妻子。”
这话一出，青黛自己都不信是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音未落，便娇涩的垂下头去。
“不知表嫂是何地的人？”
青黛错愕地发出了一声疑惑，来不及措辞，就听梅南歌阴阳怪气的不知在挖苦些什么。
“表嫂别误会，南歌所习的一向是不可打断人交谈的规矩。头一次瞧见表嫂这样的，不免有些好奇表嫂是何地生人，规矩也是与京中不同的。”
习俗有差，规矩又岂会又差？
梅南歌骄傲的笑起，更让青黛垂下了头，却未能笑的太久，不多时，便因腿疼而笑不出太自然的笑意。
“南歌。”
梅文舟的嗓音似有些严厉，可仍然让梅南歌心中一喜，欢心的看向梅文舟：“怎么了，文舟表哥？”
“青黛确是我的未婚妻，她与你不同，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一句不同，像是触及了青黛敏感的心思，顿时无言，直勾勾地看向满脸自信的梅文歌。
梅南歌笑着的嘴角有些抽搐，她倒未曾想到看起来向来是文文弱弱的梅文舟此刻竟会这般决绝。
“表哥需人照顾，这娶亲自然是好事的。不知表哥准备何时准备向父亲知会此事？”
梅文舟父母早亡，是孤身一人。
族中同一支的梅老爷作为长辈，确也说的过去，合情合理。
梅文舟亦是确信此事梅老爷听了便会拒绝的直截了当——可他的事为何又要旁人做主？
“这，婚事我自会通知叔父的，大抵是要明年再细致议起了。”
梅南歌娇笑两声，叫人心底生寒：“表哥真会说笑，南歌先回府了，这婚姻大事，还是要有族中长辈认可才作数的。表哥也不想让表嫂无名无分的吧？”
那白衣公子的脸色几乎是泛着殷紫般的难看，瞥了梅南歌一眼，便由着梅南歌肆意妄为的胡闹。
喧哗过罢，仍是归于沉寂。
柳元芷打了打哈欠，这会儿当是过了申时，马车外已经看不清路了。她将头倚在祈承玄的肩上，半明半昧的看着马车外颠簸的街景。
她已经习惯上了这般与祈承玄相处，或说是依赖。
除了祈承玄，柳元芷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这般泰若自然的安然相处，甚至说是依赖的人了。
“祈公子。”
祈承玄竟有些心虚，却未放下把玩着的柳元芷的芊手，以前怎不知这尘世还有这般讨喜又可疼可爱的人？
知柳元芷讨喜，却不知这般讨他喜欢，还是他自己的，
“怎么了？”
柳元芷爬着坐起身，面对面直视着祈承玄，尽是认真的神情。
“问你件事情可好？”
祈承玄点了点头，在心里碎念——连认真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如果我问了你，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任何，好不好？”
柳元芷问完便有些迟疑，是不是不大妥当，纵是祈承玄不愿答应，她也觉是应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