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了什么东西?还是来时捎了些什么街市中的玩意儿。”
柳元芷开口便是不俗,与常人时常挂在嘴边的金银饰物和珠宝玉石截然不同。许是见惯了这些庸俗物,瞧见靓丽的,仍能夸一声好看,却再无什么惊艳之感。
偏好于一些鲜少能瞧见的街巷物件,或是编出的草篓小人,亦或是精巧诡秒的木工甲人;连一只小小的糖人,都足以让柳元芷新鲜十足的惊叹一声,好甜。
“差的不多。”
祈承玄掀过用来拦住朔风的轻纱门帐,入屋里来。他捧了一只不甚精巧的木工小匣,像是自己刻了出来的,但也足见其天赋极高,将木匣雕的有模有样。
“你来打开。”
柳元芷半知半解的听了祈承玄的话,自己上手比量着似乎添了小机关的木匣,四处翻找着,竟也未曾找到铜锁在何处。
咔的一声,这木匣自己便打开了,露出一个木藤刻出的木腕环。虽三两眼就瞧得出是赶工出的手环,分外潦草,可毕竟见得出祈承玄的心意。
柳元芷兀然蹙眉,与祈承玄相视一眼,便将匣中的木环取了出来,仔细的瞧着。这木工未免太稚嫩了些,连尺寸也是孩童的尺寸,更让柳元芷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出自她手的。
过往的记忆似是又显露了一寸,柳元芷渐渐想起,她的确是送过人木环的。是在青州的第三年,她用无聊而练出来的粗糙木工,刻了一只歪斜粗制的木环,托人送回。
“你竟然还留着。”
柳元芷渐渐感怀,恍若隔世。
“你怎么从来不说,亦不去争一争?若非昨日,我恐是今生都不知,原是一直有人挂念的。”
可将祈承玄急得不行,忙将人一拥入怀,温柔哄着:“舍不得呀。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自然要珍藏着。本也想与你说我做了多少,可想来又不大好开口。”
只有柳元芷知晓,她所说的祈承玄不愿争抢,并非是如今的事。她与祈承玄的今日,是整整错了一世才换来的。
“这下面还有一层,你瞧一瞧。”
祈承玄执着柳元芷的手,轻扳木匣的匣盖,这木匣就露出了一枚暗格,里面有一枚紫檀木所刻出的榴花腕镯。
“从今日起,我以你为约束。”
柳元芷的脸顿时又显了红,她本就是容易脸红的性子,又喜欢寻各种理由为自己遮遮掩掩,好让自己不是那般的无措。
这会儿便垂了头去细看手中木镯,里面似乎还刻了两排小字。
“你刻了些什么?”
祈承玄从柳元芷的手上拿过木镯,为柳元芷戴上了右手腕处,尺寸恰好,仿佛正为柳元芷而刻。
隐隐的,柳元芷好像知晓了为何前几日祈承玄待她的手十分有兴致。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柳元芷好像是听见了荷包中的铜铃在响,一如她怦然跳起的心。
该如何还礼?柳元芷有些犹豫,虽算不上囊中羞涩,可送些珍宝首饰,连她自己都是不喜欢的。思来想去,便只余下了给为祈承玄所绣的荷包。
这荷包,是柳元芷绣了好几日的。
可忽然说起要送,难免有些娇涩,觉这荷包差了些意思,迟迟未送出手,亦是因此。
“我也为你绣了东西的,可,可难免要差了些的,你不准笑我,若是不喜欢,我不送了便是了!”
柳元芷难得露出些姑娘家的娇涩,瞥了燕儿一眼,总不准人多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荷包被柳元芷存在了梳妆台旁的小匣子中,前天才刚刚收了尾。
金线所绣的是麒麟搭衬祥云为饰,皆是为讨祥瑞之意,大抵,算是心思的寄托。细瞧才知,柳元芷扭捏不肯拿出的荷包,反倒绣得十分精致好看,足以与京中知名的绣娘相比。
“平安回来。”
将荷包递过,心意尽在其中了。
祈承玄来的早一时,柳元芷便要早开心一时。
再者是心中有底气,连出府为所欲为,都觉有人撑腰,少了顾忌,倒还亏得她不是喜欢翻云覆雨惹是生非的人物。
仁德堂门外积了一堆雪,过了清晨,便被宋大柱扫到两旁,以免耽搁了今日的生意。有堆雪拦在门外,瞧着也是让人不想再细瞧上第二眼的。
柳元芷每逢出府,就要被祈承玄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冷了半点,狐裘所制的围脖与披风,再加上手上捧着的暖炉,是一样也未曾落下。倒像是新有孕的贵夫人,仔细的很。
“二位东家,有些日子未瞧见您二位了,这是近些日的账目,您二位过过目。”
宋大柱越发老练,说话腔调乃至办事能力,与从商二十余年的掌柜相较起,也不逊色分毫。连这账目,都是做的井井有序,挑不出任何纰漏。
大致瞧了两眼,虽柳元芷一直认可宋大柱的天赋与能力,然见这满满当当的账目,还是吃了一惊,将账目递给祈承玄,亦是吃惊。
若此时弃了大家小姐的身段,专心去从商,这些累下的基础也已足够了。哪怕柳元芷想荒度一生,这些银两也足够她过上奢靡的后半生。
可她不能。
柳元芷将账目递了回去,今日是为了给青黛撑腰,向梅文舟一谈二人的婚事。卖作死契的丫鬟,父母是不认的,青黛可依附的人,便只剩下了柳元芷。
“梅先生呢?”
宋大柱下意识的斜了一眼问诊的雅室,方才开口答复。
“梅公子在为一位姑娘诊治,道是早些时的同乡,梅先生便很照顾。见梅先生未曾多说,您又吩咐不必太过管制梅先生,奴才便也没有多说,任由梅先生自己安排。”
青黛一时顾不上该由谁先开口,自己就已十分震惊。
“同乡?何日来的?”
宋大柱被青黛这副激动的模样吓得一惊,忘却了诸多琐事,直逼着自己快些想起来。
“自前几日始,日日都来。好像是东家上次来铺上之后,倒的确是奇怪的,她像是奔着梅先生来的一样,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