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芷终还是选择了见老夫人,大抵是因为心中实在是厌烦不已，安阳公主并未接见来访的老夫人，仅是将茶室为两人腾了出来。
便是如此，老夫人仍是厌嫌着这茶室不够气派——虽是也别致，可未免太狭小了些，便只适合独自饮饮茶罢了。
“您还真是大忙人，想见您一次，可真是分外的不容易。”
老夫人哂笑声，一开口便是为了挖苦柳元芷，竟也瞧不出她有什么来求人的态度。
那端茶的丫鬟斜了老夫人一眼，打心底的瞧不上眼老夫人这小家子气的模样，便故意将茶盏递到老夫人的身前，等人将手抬起来了，她再回过身将茶盏递到柳元芷的手上。
这点让人抓不住把柄的小把戏她还是极其擅长的。
“多谢。”
柳元芷这一句，更是让老夫人十分尴尬，只好讪笑着将手搭回了膝上，耐心等那丫鬟再为自己上茶。
可等了良久，那丫鬟都未曾再入到茶室中，似是早就十分果断的将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柳元芷又抿了口茶，老夫人着实是沉不下气了，方才开口试探问道：“你父亲如今可还被太后娘娘软禁在宫中，你便一点不担忧？”
“与我何干？”
柳元芷拦腰截断了老夫人的话。
换了早些时候，她或许还能挤出几滴假惺惺的眼泪，感慨柳丞相被困宫中已久，可如今知晓了柳丞相的秉性，柳元芷再难对这样的父亲有什么同情......
“你这孩子。”
老夫人和善笑笑，这假惺惺的笑脸连老夫人自己在心中想到了都觉恶心。
按说柳元芷是她的亲孙女，她不该如此刻薄，毕竟打断了骨头，那还连着筋，可对柳元芷的厌恶，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我知晓你如今还因为早前的日子还与你父亲计较，你爹当时确实糊涂了，可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他终究是你父亲.....”
老夫人强抑制着心中的压抑，主动去照拂着柳元芷的心情，又要牵起人的手，也好亲近些。
“本郡主不需要，既然已经断了父女亲情，就请老夫人不要再妄自来做说客了，您若是将我逼急了，本郡主大可不等任何名正言顺的罪名，就将您就地处决。”
柳元芷从老夫人的手中抽了手，又起了身要离去，面色不曾更改：“您自行掂量。”
真是凉薄至极！
老夫人在心中唾骂一声，世人皆言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今日一见柳元芷，方知这事仍是有意外的。
“柳元芷，你可知道做人不能这么绝！”
柳元芷反倒朝老夫人轻蔑一笑，反问道：“我做的绝？你们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有何曾想过自己是不是做的太绝！怎么？如今倒知道做人不应当太过决绝了？”
老夫人心中怒火丛生，抑制着想要拍案而起的心思，好声劝道：“这成亲的日子一辈子还不就这一次？老婆子也是害怕你婚宴之时瞧不见你父亲，难免留下些什么遗憾.....你与祈公子如今是陛下眼前得宠的人，这救你父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算下来，距柳元芷的婚宴也不过只剩下五日了。
“您自行掂量。”
柳元芷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肯回的离去了。
老夫人如今四下无缘，自是气恼，唯独林忘书嘴上答应着帮忙说说话，可事到如今宫中都没能传出什么动静儿，更别提柳丞相返家的消息了。
“还真当自己什么尊贵的玩意儿了！”
老夫人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此时气涌心头，哪还顾忌什么地面洁净与否，总之是想啐便啐了，总想将这股子气发出去。
“大小姐这心还真狠。”
一个随性的丫鬟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老爷虽说是有些事做的不大妥当，可也确实是将大小姐捧在手心中养了大的，不曾想如今遇事，大小姐竟如此冷情。这人心当真是凉的.....”
另一丫鬟随即也跟着搭话，却只为了讨老夫人欢喜。她哪知道哪些事？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柳元芷。
“不过是个小贱蹄子罢了！还真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待她被人弃之如敝履的一日，我倒要看她哭着跪在地上求我让她回府的样子！”
不多时，老夫人刚要起身由随行的丫鬟搀起，就失了重心猛然跌在地上，两个丫鬟的反应皆是极快的，赶忙去搀扶，却都是扑了一个空，眼看老夫人跌在地上......
老夫人摔得不轻不重，可偏偏碰了旁变的桌案，半人高的桌案便与她一同跌在了地上，就连安阳公主十分喜爱的一套茶具，也摔得粉碎，残破的瓷片还割伤了老夫人的脸颊。
可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思顾虑脸上微不足道的伤口？
老夫人忽然晕过去这一摔，将院外的也引了进来，她们未曾瞧见柳元芷离去，却知晓柳元芷来此，生怕柳元芷在此。
“不知是出了什么动静。”
柳元芷才刚见了来接自己的祈承玄，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若说好奇，她觉得也不过是老夫人又折腾出了什么事儿，可若说不好奇，柳元芷的心中又有些犹豫.....
“要不要去看看？”
柳元芷小心翼翼地打探着祈承玄的心思，自己想看几个字已经非常直白的凸显在脸上了——可她仍要问问祈承玄的心意。
“老夫人！老夫人！呜呜......”
穿过了拥挤的人群，柳元芷挤到了正中去，好在公主府的丫鬟不多，未曾堵了她来时的路，她才能挤进来瞧瞧是出了什么事。
瞧着年纪不大的丫鬟手足无措地跪在老夫人身侧，顿时失了决策，两人一齐抹眼泪。
老夫人因信不过所有人，身旁的丫鬟始终是时常随着眼缘更替的，长则一周一月，亦有一日换上二三次的时候，全凭老夫人的心情。
她不开心了，将被替下的丫鬟发卖了也常有的事。
至于那被往复替换的丫鬟心智，就更是参差不齐了，时而是聪明伶俐会都乐的，时而是温柔善解人意又体贴的，偏偏今日不赶巧，遇了两个才当值不过一两个月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