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没事。”
柳元芷这一瞬几乎是快落了泪，她向来将眼泪如金银一般当作身外物。重生后，她几乎没有哭过。
可见燕儿因她落得如此，柳元芷难免感伤。若非是她深陷囫囵难以自保，燕儿又怎会受到这般的伤害。
她小心翼翼地将燕儿搀起，自己走路就已经很是吃力，这会搀着燕儿，更是举步维艰，走得甚是疲累。
才刚刚走了几步，柳元芷就疼得冷汗直流，有些走不动路。
“大小姐，奴婢来吧。”
仍是刚刚那丫鬟，她站在门外暗自看了许久，这会才壮起了胆子，小心翼翼地上前。
本打算自己将燕儿搀扶回房里的柳元芷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次不小心歪斜了半分，险些直接跌在地上，好在是被那丫鬟扶住了。
这丫鬟生得机灵，顺势从柳元芷的身侧接过燕儿，搭在自己的身旁。
“大小姐放心，奴婢力气大着呢。”
柳元芷这才松了口，又向这丫鬟道谢，丫鬟也仍是推辞，隐约的烛光下，好像照耀出她泛红了脸颊。
“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愣了半晌，答：“回大小姐，奴婢叫青黛，是做杂役的三等丫鬟。”
柳元芷沉思着，因脚伤不大便利，落后了几步，只只看到两人的背影，这才瞧见，燕儿的腿脚也不大便利。
瞧着比她严重的多，几乎是拖着左腿走路一般。
柳元芷这便急了，跨着大步追上前去。
“腿怎么了？”
许久未曾得到回应，应当是燕儿又一次晕了过去。
青黛抿着唇，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不说出口总觉不大踏实。
“大小姐，夫人今个下令打断了燕儿姑娘的腿，所以才这个样子。”
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带着颤音的，柳元芷也不好拿青黛发脾气，便只淡淡应了声，眼见到了院子里，才又开口。
“以后你便跟在我身旁做事罢，待燕儿醒了以后，你二人互相照顾些。”
青黛欣喜不已，似有跪下谢恩的意思，可又被所搀扶的燕儿牵绊着，只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软糯道一声：“多谢大小姐！”
柳元芷与青黛一同将燕儿扶到了榻上歇下时，已然是午夜。
青黛手脚倒是利落的很，不多时就替燕儿擦好了身子，换去了一身脏污不堪的血衣。这才刚歇下，就又坐不住了，道：“奴婢去煎药，不多时便回。”
“你还会煎药？”
柳元芷坐在床榻一侧，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却还是牵着燕儿的手，生怕人担惊受怕，听青黛说话，才抬起头来，略见些精神。
青黛笑意渐深，像得了赏识一般开心。
“自是会的！奴婢早些时家中是开医馆的，会开些简单的方子，若只是皮肉伤，奴婢自然会煎些合适的药，只是这伤到了骨子里，恐还要请大夫才行。”
轻声打了个哈欠，柳元芷点点头，困意渐浓。
“我记下了，为燕儿煎药便够了，我恐是要睡下。”
青黛应了下来，快步赶出院子，只怕是耽搁了。
握着的手一颤，柳元芷也随着一激灵，精神了不少。可斜过头看去，燕儿只是疼得难忍，小声的哭着疼，不见她清醒。
长叹了一口气，柳元芷替燕儿掖好了被角，在人耳畔低语。
“她们欠了你我二人的，我会替你一点一点讨回来，绝不手软。”
虽是睡得极晚，可柳元芷仍是起了大早，像是习惯。屋外才刚刚见了日光。
从内室的床上起了身，柳元芷伸了伸腰身，知晓燕儿此时不便，自己就收拾好了衣衫，着了衣裙，将秀发轻轻绾起。
青黛不知是起了早，还是一夜未曾休息，这会儿仍坐在燕儿的一旁照顾。
“姑娘。”
燕儿笑吟吟的转过头，仿佛不知身上有伤痕带来的病痛似的，她刚要起身，却疼得坐回了床上，深感无力。
“姑娘，我……”
一时情难自禁，燕儿竟连话也不大会说，刚刚露出的一丝喜色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茫然。
“你怎得回府了？有祈公子在，他总归能帮得了你，你若怕还不了那人情，我替你还便是了。何必执着回府，我又不会怪罪于你。”
燕儿摇摇头，十分惘然，她几近要哭了出来。
“是燕儿坚持要回府的。并非是燕儿愚笨，只是燕儿觉得倘若有祈公子在，您定能平安无事，又怕您回府时无人照顾，这才回府来等你回来。万幸您没事。”
话里难免带着些许的逞强，燕儿的头垂的低低的，心里不甘心的很。
“别怕，我已经回来了。”
似是害怕燕儿怪责于她自己，柳元芷柔着声哄了两句，只坐了不多时。
今日是药铺重新开张的日子，柳元芷记得真切，这正是她缩心心念念着的日子。
安抚好了燕儿，叫青黛留下照顾，柳元芷才出了府门。
卸下了门口的银锁，柳元芷十分谨慎的踏进了药铺的正门，生怕是一不小心，踩上一脚粘糊糊的血水。
偏偏这药铺里还干净的很，像是被人重新修缮了过，本该积满了灰尘的处处也洁净如新，不染半点尘。
柳元芷不敢放心，便随着印象去寻密室所在处，好像是藏在了那院子里的。可院子里也干净得很，本该是尘土飞扬的，这会也十分整洁，亦不见密室的影子。
昨日的种种恍如梦境一般，甚至让柳元芷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稍有些悠长的梦境。
一个人依次点着铺上所余下的药材，柳元芷悄悄记在了一起，待做事的短工来到铺上，才将刚刚从柜子里翻出的一株人参递过去。
她倒不会瞧什么品相，只是瞅着这人参生得好看，又十分完整，便拿药盒子装了起来。
“送到伯爵府去，就说是柳家元芷送上的谢礼。”
仍是一点点清算着铺上的余存，柳元芷始终未曾抬起头来，忙得腰酸腿疼。
听见有人轻轻叩响柜子，柳元芷才抬起头来，忽然露出笑容。
“李太医，您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