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暖花开时,思绪像野草般在回忆里疯长。内心躁动起来,那个校园里,那一行一行的樱花,该开了吧。
毕业之后,潇潇在琴城工作、盘桓了几年,本以为琴城就是人生的最终歇脚处了,但后来造化弄人,机缘巧合下远离故土,蒲公英种子般,在他乡生根。日子久了,反认为他乡是故乡。琴城的日子,在生命里的比重在减小,新的定居地平城的比重与日俱增。偶尔还会怀念起,在M大的日子,该回去看看了吧,那些花儿,那些回忆,在召唤。
那行花树,集中在操场边上,二十余株,并不很多,以重樱居多。春风拂动海波时,花就鼓出一簇簇小芽孢,粉嫩嫩的,圆圆的,像极小婴儿的小拳头,空气中隐约透出暖暖的花粉香气。没几日,花儿便次第开放,此起彼伏,粉白世界般,云蒸霞蔚,花树下确是拍照留念的好去处。再过几日,落英缤纷,花瓣片片落地,风吹过,卷起一股花浪。但是在树下走走、驻足片刻,已经是如在画中。再后来,有风起、雨落,蜂蝶四散,抽出暗红色嫩叶,花期戛然而止。
一个春,几树花,装点了青年们的春天,看过四年、六年七年,一辈子就装在心里了。
花开时,潇潇和长歌曾约在树下,谈论协会的事情。傍晚,夕阳拖延着脚步,温吞吞地下落,花气袭人知昼暖,潇潇特别喜欢晚饭后在这行树下眺望夕阳和远树。
“那棵树很特别啊,像和这些花儿相呼应似的”长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潇潇的视线,正好盯在那棵树上,在沉思。那棵树,独立在操场一角,像是一棵枫树,树冠巨大,随四时繁盛、蛰伏。潇潇喜欢远远地注视着,看过了它的一年四季,喜欢它遗世独立。确实,与这些入世般热闹的樱花相得益彰。
这些话,说到了潇潇心里。她问道,“你也喜欢那棵树?”
“是啊”长歌点头。
“你觉得是树好,还是花好”
“树也好,这些花也好”
“你这话倒是乖”
“我说的是心里话。树有树的好,一年一年生长着,变绿、再变红,再只剩下光秃枝丫,有自己的节律。你不用对它注目,不用期待,它就按部就班过日子。不会给你期待,也不会让你失望。”
“是啊,不知道它站了多少年了。它的眼睛,该看过了多少年,送走了多少人,一直就那么站着,看着,不言不语的。”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力量吧”
“是啊。那这些花呢”
“花也好,热热闹闹的,轰轰烈烈的,招蜂引蝶,呼朋唤友,一季花期虽然短,但也痛快。”
“花无百日红。这么美丽的花,因为花期短暂,所以更招人喜欢了。”
“花儿像女孩儿,花儿的开落,和女孩子的从年轻到年老,都曾经美丽过,回忆起来更觉珍贵”
“你倒是挺会联想啊。那姑娘一直美丽,一直年轻,像树一样在岁月里经久,不更好吗”
“当然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
“短暂易逝的美好,才值得回味。长盛不衰的花开,只有优昙婆罗花,彼岸花,是不属于人世间的。不会变老的女人,像天山童姥,即使容貌年轻,心下沧桑,这容貌也变了味道了”
“哈哈,有道理”
“你难不成想做天山童姥?”
“一边儿去吧你”
言语间,夕阳渐渐沉下去,拖着的晕开的调色板般的尾巴,也融在铅灰蒙蒙的天上。夜风起,微微有点凉。潇潇环抱着胳膊,和长歌谈得尽兴,直到看不清脸。
忽的有灯光,身边一米处的路灯亮了。
“哎呦,我都差点忘记了,我找你干啥来着的”
“你真忘啦?不是说要说说纳新的事儿嘛。”
“噢,对对”
“我真为你的智商捉急。。。”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