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笑呵呵地同商容等人互动了几句,又将身体转向一旁的费允,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无踪,变成了一片冰寒。
得了商容等一众文臣作为后援,飞廉刚刚被打压下去的气势又缓缓蒸腾起来了。
飞廉是何许人也?百战老将,战场杀神!对于那些商朝统治范围之外,有些甚至还保持着食人恶习的蛮夷,便是整族屠灭的命令也下达过,也因此被人诟病为血腥屠夫、妇孺杀手。这多年的杀伐,积攒了无数死气、怨气、煞气、杀气、尸气尽数被飞廉以特殊法门炼化,融于他的真元之中,又和他一身血气相合,归于六腑。血气藏于胃、尸气藏于大肠、死气藏于小肠、杀气藏于三焦、怨气藏于膀胱、煞气藏于胆,合起来被飞廉称为小六气,随时可以化作军道煞气施展而出,夺人心智、污人元神、戮人修为。
他一身的小六气军道煞气若是完全展开,甚至能蒸腾出方圆十里的血云出来。没练出内丹的妖物、尚未五气朝元的道人、没修出舍利子的和尚,一旦被他的煞气正面冲撞,轻则一身法力被禁锢体内,施展不开分毫,只能束手就缚;重则全身修为被煞气洗刷一空,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花上几十年的苦功,几乎算得上是重头再来。
就算是三花俱全的福德之士,只要胸中五气尚未大成,紧闭周身关窍装乌龟也便罢了,若是敢在飞廉的血云之前现出庆云托举三花,真的被这股煞气戮个结实,也难免被摘去顶上三花,闭了胸中已经成就了的几气,一身修行尽化东流。
仅仅飞廉一人,便抵得上一个弱化版的九曲黄河阵!
他这气势一开,费允区区一个佞臣又如何禁得住?还未等飞廉开口,他便脸色煞白地倒退三步,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飞廉,色厉内荏地喝道:“你这蛮夫,为何作此姿态?难道要打我不成?”
一旁商容却是向着文丁一礼,略有些愤愤地道:“陛下!赢将军劳苦功高,费允却在陛下面前屡次称其为蛮夫。以言官之身称上将军为蛮夫,此乃以下犯上;于陛下面前屡次出言不逊,此乃君前失仪;于外臣西岐季历首领之前屡次出言辱我大商大将,此行辱及国体!请陛下治费允以下犯上、君前失仪、有辱国体三罪!”
却是将费允刚刚给飞廉扣上的帽子统统还了回来,甚至还加了点料。比干甚至仿佛听到了一声声清脆的“啪啪”声,像是打脸声,更像是扣帽子声。
真狠啊!商容年轻的时候下手可是真狠啊!若不是倒霉遇到了商纣这个被妲己迷了心失了智的大王,将来成就甚至能够比肩尹相吧!
文丁脸上无喜无悲,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费允,说道:“费卿,朕罚你俸禄一年,今日朝会之后在家闭门思过三月,不得外出,你可服气?”
费允双眼略略有些失神,不过他还是挣扎着躬身答道:“臣有罪,臣谢过……”
话没说完,费允却被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挤到了一边去,不是尤昶又是谁?
这会儿尤昶也算是想明白了,现在商容就是文丁的全权代表,亲自下场和季历搏杀。这次搏杀可不是从前那些分享战争果实时的排排坐吃果果,大家各使手段,手段高明的多吃一点,手段差了的就少吃一点。这一次可是大商和西岐之间不见血的搏杀,虽然在今日朝堂之上不会多么血腥,甚至唯一的血腥就是季历一头磕地上渗出来的那几滴血,但是等到季历离开朝歌之后,定然有许多人要人头落地。
所以尤昶知道,平日里和商容飞廉他们怎么耍都好,只要不伤及大商的国本,商容飞廉等人是不会下死手的,因为朝堂上不仅需要忠臣,也需要干脏活逗乐子的佞臣。但是季历一旦就封西伯,便是动摇了大商的国本,将整个西方割裂了出去,无论是文丁、商容、亦或是飞廉,都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世间,只允许有一个商王君临天下,不许多出什么东方王、西方王来分割商王的权柄。
任何在此时赞成季历分封西伯的人,都会在不远的将来受到来自文丁的雷霆打击;任何在此时反对季历分封西伯的人,都会收获到文丁乃至商容、飞廉的友谊,这无疑是佞臣们的保命金牌!
当然,如果今日朝堂之事真的出了差错,让季历成功拿到了西伯的爵位,那些帮助了季历的人恐怕就会春风得意,就算是文丁也会投鼠忌器;而那些站队失败的人都会裹上一段比较惨淡的日子了!
所以刚刚文丁对于费允“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的惩罚,可是赤裸裸的暗示啊!可问题是,现在商容已经下场了,以他首相的身份,并不适合穷追猛打。
那么痛打落水狗这种脏活便需要一个不要脸的佞臣来做。
而尤昶又急需一个明确自己站队的机会。
还有什么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加一拍即合的机会吗?尤胖子简直都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喷薄而出的喜悦了!什么叫做瞌睡了就来枕头?这就是啊!
他用力地吸了吸肚子,勉力把自己的身体折起来,弄出一个类似鞠躬的动作,对着文丁说道:“启禀陛下,陛下刚刚曾经说过,‘若再犯,仗十,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但给费大人的惩罚中却没有廷杖。臣曾听人说,为君者,当言出必践。陛下乃是信人,刚刚想必是因为国事繁忙,忘记了。臣请陛下赐费大人仗十,以全陛下信名,亦免得赢将军觉得陛下厚此薄彼。”
说到最后却又习惯性地挑拨了一下是非,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有费允一系的人上前正要说话,飞廉却是用目光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煞气一迫,那文臣吓得小腿肚子直转筋,哪里还敢说半句话?全都被硬生生咽回肚子去了。
费允张了张嘴,正要申辩,王座上的文丁却做出了一副很为难很无奈的样子,叹息说:“朕却是忘了。罢了,尤卿所言有理,为君者不可食言而肥。来人啊!”
一小队侍卫走上前来躬身抱拳道:“陛下!”
文丁挥了挥手:“拖下去,仗十,敷好药,准备好一张床。朕特准费卿今日趴在床上上朝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