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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骠骑将军

待张凤仪的敢死队爬到山腰,又是一阵密集的炮火覆盖过来。

李如靖大喊:“弟兄们,先不要管山下的步兵,主意隐蔽”!

可还是晚了一步,两名属下探头观察敌情,一个被流弹击中胸腔,另一个脑袋直接被重炮的弹丸削掉。见敌人火力实在太猛,如靖连忙下令后退,藏身何家坪南山背弓面,埋头躲避炮火。

约莫一刻钟过后,炮声暂歇,何家坪两侧的矮山响起了零星的火铳,李如靖知道,官兵的敢死队即将登顶,于是连忙带人爬上了山头,准备组织反击。

岂料李如靖刚一露头,隆隆的炮声又起,李如靖连忙躲了回来,气的破口大骂:“朱燮元,你到底有多少火炮,你就不怕炸膛吗”?

等炮声再停,李如靖探头一看,官兵已有百余人爬上了山顶。

一位头戴凤翅金盔、披金甲着红袍,三十五六岁的美貌妇人眼尖,瞅见李如靖张手就是一箭,射落了李如靖八瓣铁盔的红缨。

还好李如靖反应敏捷,否则早被羽箭射穿面门,见官兵已经上山,再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连忙挥手大喊:“弟兄们,随我撤”!

李如靖带着二十几个弟兄,连滚带爬逃下山,退到奈家洼的石窖继续坚守。李如靖屁股还没坐热,朱燮元的佛朗机已经摆上了何家坪,对准石窖就是一阵猛轰,无奈之下,李如靖只好继续后撤,退到了海拔仅次于金鸠岭的龙爪脊。

从龙爪脊往下,有三道山梁象龙爪一样伸向北面。山高崖陡,是个光秃秃的石山。从山顶俯瞰战场,附近的山峰、村落、大小道路、河水溪流尽收眼底。

只要守住这里,就能掌握整个战场的主动权。李如靖在最高处设了观察哨,将六个班的兵力沿着正北最高的山脊一字排开,设下了三道防线。这里是李如靖精心挑选的主战场,要依托此处地形,同朱燮元较量一番。

张凤仪率领敢死队冲击主山脊,被李如靖打了下去。

张凤仪稍作休整之后,兵分三路,中路佯攻,沿着东西两条次峰向山顶冲击,又被如靖部下的伏兵轻松击退。

如靖正在得意,传令兵来报:“松树包陷落、磨盘山被占,咱们只剩金鸠岭和龙爪脊两处阵地了,三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如靖抬头看天,见日头已经稍稍偏西,当即下令:“黄昏时分,龙爪脊的弟兄随我突袭帅帐,金鸠岭的弟兄迅速向东突围,奔水西与钟先生汇合”!

此时的朱燮元,也登上了何家坪,正用千里镜观察战场形势。

张凤仪上山求见,拱手说道:“总督大人,今天有些反常,李如靖完全不似前几日那般寸土必争,一定藏着阴谋诡计”!

朱燮元依然全神贯注的观察战场,过了一会儿,马祥麟也登上了何家坪。

总督大人挥手让左右退远,低声问马祥麟:“搞清楚他们去哪里没”?

马祥麟近前小声回道:“末将抓舌头问了,李如靖将主力分成了47支,绕道去水西安家分地去了!这个传承了1450年的土司王朝,怕是走到头了”!

张凤仪大惊:“什么?你让李如靖的主力跑了”?

朱燮元指了指龙脊岭:“李如靖还在!传令下去,令安乾立即归拢人马,全力围攻龙脊岭,务必生擒李如靖!”

张凤仪拱手问道:“安乾大军收拢,整个战场东面不就空了吗”?

朱燮元同马祥麟会心一笑,朱燮元对张凤仪说道:“老夫冷静下来仔细思量了一番。咱们粮草无人接济,日久必定生乱!若一味强攻,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将李如靖拿下,这才决定网开一面,放过小鱼小虾,专捕李如靖这条锦鲤”。

马祥麟对夫人张凤仪笑道:“虽说奢安之乱虽平,可安乾、安坤兄弟的势力仍在,水西一地朝廷依然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想要还西南一片安宁,还得借瘟神张玉衡之手。朱大人此番将安乾带在身边,原有调虎离山之意”。

张凤仪恍然大悟,朱燮元笑道:“待老夫收了李如靖,三军立刻赶赴昆明,与李维新、樊子英合兵一处。趁张玉衡立足未稳,速战速决将其拿下!樊子英虽然愚蠢,可有一条看的十分清楚,只要杀了张玉衡,他的部下群龙无首便会做鸟兽散,介时不需大动干戈便能安定云南”!

天色黄昏,朱燮元以水西土司安乾的三万土兵为主力,向龙脊岭发起总攻。

李如靖伏在观察哨,借助夕阳余晖仔细观察山下形势,只见整座龙脊岭,已经被黑压压的人马,铺天盖地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道山脊上,有三条长长的黑线往向上蠕动,一面“水西宣慰使安”字大旗行在最前,弯刀和长枪不时闪着亮光,一名身材矮壮,头顶宝塔金冠,斜披大氅的土司老爷,双手叉腰,雄赳赳立在山下督战。

安家土兵离山顶越来越近,杀喊之声已经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李如靖的阵地上仍然一片死寂,仿佛这是一座空山。李如靖不由的从心底佩服自己新募的这批“夷兵”的沉着勇敢,在数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还能冷静地端着鸟铳握着弓箭,静静的瞄向敌人,等对方走进攻击范围。

等三道山脊的敌人爬上了高处平台,摆好队形直起腰来,准备发动冲锋之际,山头上突然响起山洪暴发般的喊杀,布置于险要位置的几十门佛朗机一齐开炮,阵阵青烟泛起,密集的敌阵被轰的七零八落,“夷兵”们手中的火铳喷出愤怒的火舌扑向了敌人。

李如靖一记当头棒喝,打的安乾的部下七零八落,有的倒在山坡上,有的惨叫着滚下山崖,更多的如鼠窜般逃回山下。

就这样连续打退了敌人三次冲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时,观察哨来报,于后山发现了敌人大队人马,兵分九路呈拉网式向山顶围了过来。而南北两侧的山脊上,已经点起了两根火把,这是弹药用尽的信号。

山下的安乾有些慌了,三次冲锋打下来,自己的部下已经死伤二百多人,却不见总督大人不给一枪一炮的支援,三军将士个个满肚牢骚,士气十分低落。

安乾急吼吼冲到朱燮元面前,一脸愤愤的质问:“总督大人,这仗没法打了,您倒是放一炮开两枪支援一下呀”!

朱燮元摸着肚皮笑道:“你是想说老夫借刀杀人?我亲自替你督战便是”!

于是安乾带路,引朱燮元来到山下阵地,老爷子大咧咧坐在帅旗之下,令三军将士点燃火把,冲着山头呐喊,大声劝降为后山包围网拖延时间。

安乾猜的没错,朱燮元就是要借李如靖之手消耗水西土司的兵力。

他甚至不惜亲自作饵。此时的李如靖,有南北两个方向可以突围,朱燮元就赌他年轻气盛,一定会奔自己的帅旗而来。

姜还是老的辣,瞭望哨的李如靖,看见朱燮元本尊之后,果然按捺不住心中窃喜,一拍大腿喝道:“弟兄们!翻盘的时候到了!击鼓整队,准备冲锋”!

朱燮元刚刚坐定,只听山上鼓声大作,紧接着杀喊声大起,狭窄的山路上爆起滚滚烟尘,一名头顶无缨凤翅盔,身披金漆山文甲的少年手持长枪,一马当先从中脊冲了下来,一头扎进了摆着密密麻麻枪阵的水西土兵前军。

南北山脊的两队人马紧随其后,三部合一,以俯冲之姿如利刃割肉般,将安乾的前军撕开了一道口子。李如靖身先士卒,枪如游龙,劈波斩浪在前开路,六名侦察兵紧随其后,率领一百七十余人,同数万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军务长一个不小心腰腹中刀,他强忍剧痛,以受伤之手攥住敌人的利刃,刺死偷袭之敌,又接连砍倒了两名敌人才伏地殒命;一贯谨小慎微的传兵头皮被削掉了一大片,受伤之后的他突然暴起,连续刺死了三名敌人,当他的雁翎刀还没有拔出来时候,另一名敌人的长枪迎面扎来,他闪过枪头直接冲了上去,将敌人扑倒在地,拳打脚踢牙咬,与敌人扭打在了一起。

安乾见此人实在凶狠,接过一柄斩马刀冲了上去,对准传令兵头上流血的伤口就是一刀,红白之物四溅,传令兵当场殒命。

李如靖大怒:“还我兄弟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将手中长枪一抖,拍掉了面前土兵手中的环首刀。刀未落地又被李如靖抬枪挂住,李如靖一声怒喝,双手一抖一转,蜂腰用力一拧,挂在枪尖的环首刀转了一个半圆后,如一道流星般飞出,正中安乾后心。安乾低头一看,刀尖已透胸而出,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正与安乾缠斗的侦察兵,连忙上前摘下他的宝塔金冠,一把扔到空中,大声吼道:“安乾死啦!土司老爷死啦”!

此话一出,原本满肚牢骚的土兵,瞬间斗志全无。

如靖的部下见状则士气更加高昂,越战越勇。李如靖见土兵们一时六神无主,知道机不可失,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杆长枪上刺、下绊、左拍、右挑,挡者披靡,径直往朱燮元帅旗杀了过去。

朱燮元不惊不怒,见李如靖身先士卒,犹如一道利剑撕开了前军大阵,手下将官皆效死命,跟着如靖左突右冲,个个以一当十,搅的前军天翻地覆,老爷子不怒反喜,拍手笑道:“好好好!好个一身是胆的美少年”!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心欢喜的对立在身旁的马祥麟说道:“吾观天下之英俊,无出如靖其右者也!难得他满腹韬略,更兼一身是胆!来日功业,只怕不在你家先祖,伏波将军马援之下”!

马祥麟点头赞道:“少年才华乍现,已如此璀璨耀眼!可惜未遇名师,还是块璞玉。若能得总督大人提点,他日定能与孙、吴、韩、白并列青史”!

正说着话,李如靖已提枪杀到二人面前。

李如靖打眼一看,见马祥麟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体貌魁梧伟岸,一股万夫莫当的英雄豪杰之气扑面而来,而朱燮元华发苍颜,威风凛凛身形胖大,似乎行动十分缓慢,于是虚晃一枪,直刺马祥麟右眼。

见马祥麟上身一动,枪如闪电,调头扎向朱燮元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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