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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诗赋大家

廖化清为了加深与李绅的关系,才随范之贤来的贾家庄。他用两匹骡子给李绅家带了很多物品,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让伙计赶着骡子来到李绅的家。

柳氏正由小翠陪着坐在炕头上闲聊,看到廖化清送来这么多东西,是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的。看看这件,瞧瞧那件,啧啧慨叹:“这得值多少银子,俺跟李绅一辈子也还不起呀!”

廖化清笑道:“老太太,你家李绅公子帮了俺的大忙,这是俺感谢他的一点心意,不用您还。”

柳氏奇怪道:“俺知道,李绅只是替你写了几幅喜联,你已经送了他两头毛驴,哪能还让你破费。”

小翠最不愿听到毛驴两个字,偷偷扯了扯柳氏的衣襟:“大婶……”

柳氏明白小翠的心思,微笑道:“不说了,俺不说了……”

几个人正在说着闲话,镇公所来了两名差役,说是奉典史大人之命请李绅赴宴。

镇典史吴常礼为了巴结讨好范之贤和李绅,忍痛出了五两银子,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招待他们。

吃罢午饭,在范之贤催促之下,众人出发赶往县城。李绅不敢骑马,吴常礼把他的二人抬竹丝小轿贡献了出去。

初秋季节,天气依然热得够呛。李绅坐在没有阻隔的小轿里,免去了跋涉之苦,又能享受徐徐吹来的小风,感觉惬意极了。

在前往县城的路上,范之贤告诉了李绅,他急着寻他回县城的缘由。最近朝廷派下来很多巡按大人,巡查全国各处。派往他们这儿的巡按大人,既不贪图金银,也不贪恋女色,每到一处,最为喜好的是与当地文人雅士谈诗论赋。由于他们这座县城地处偏僻,很难找到足够应付这位巡按大人的诗赋大家,所以范之贤就将李绅推荐给了于县令。据说明天那位巡按大人就将巡查至此,于县令才急不可耐,让范之贤务必当天找到李绅,并将他带回县城。

听了范之贤的话,李绅不免紧张起来。唐朝是中国历史上诗歌最为繁盛的时代,李绅凭借穿越者的优势,骗骗范之贤、黄万福这等人还行,一但遇到诗赋大家,说不定要露馅。

李绅问范之贤:“那位巡按大人官讳怎么称呼?”

范之贤想了想道:“好像姓韩,叫什么我也不清楚。”

李绅忖度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时代,姓韩的著名诗人,只有韩愈了。

韩愈那是唐宋八大家在数的人物。但愿明天与之过招的不是他。李绅一路上心里都在敲着小鼓。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县城门口。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县令于仕远早在那儿等着了。

李绅虽然担心那位巡按大人是韩愈,但于仕远身为一县长官,能到城门口亲自迎接他,内心不免一阵得意。从竹丝小轿中爬出来,向于仕远拱手施礼:“学生何德何能,竟劳县令大人接出这么老远,实在于心不安。”

范之贤担心不能引起于仕远足够的重视,在将李绅推荐给他时,把李绅的真实年龄忽略过去了。此时于仕远万没想到,范之贤推荐给他的会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极其不满地向范之贤扫了一眼,问李绅:“你就是会作诗的李绅?”

李绅从于仕远的目光读懂了他的心思。他畏惧明天未必出现的那位韩愈先生,却根本没把这位县令大人放在眼里。一脸不屑说:“会作诗算什么,俺平常在田间劳动时,是见什么,就作什么诗。”

这小子口气太大了。即便李白在世,杜甫重生,他们也不敢这样说。于仕远“哦”了一声问:“既然你平日在田间地头作了很多的诗,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作,念一首给本官欣赏一二。”

李绅马上想到,刚穿越至此的那天,在玉米地遭的那份罪,说道:“这有何难。”随口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于仕远不由得感慨万千,李绅如果没有农村的艰苦生活,绝难作出这种词句朴实无华,却道尽了农人艰辛的诗作。有了他奉陪那位巡按大人,绝对能应付过去了。连对李绅的称呼都改变了。“李公子这首诗的题目叫什么?”

“《悯农》。”

““悯农”为题确实贴切!”于仕远赞叹道,“由《悯农》一诗,即可看出李公子自小生长在农村,一定是辛苦备尝。眼看天即将黑下来,该是晚饭的时间了,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于仕远迎接李绅到城门口,只是出于好奇,想尽早见见范之贤拍手称赞的这位少年才俊是什么样子,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原先根本没有请他共进晚餐的打算。现在已完全被他的才华折服,才临时起意请他一起吃饭。

城门洞里侧就有一家装饰考究的酒馆。于仕远吩咐捕快先将贾善仁、黄万福押回县衙看管,然后挽起李绅的手就要进入酒馆。范之贤当然要作陪,廖化清掂量了一下自己,没有能与县令一起吃饭的资格,向李绅告辞道:“李公子,小人与您就此别过了,没事的时候请多到廖家当铺坐坐。”

李绅一把拉住廖化清,向于仕远介绍:“那日如果没有廖掌柜的收留,俺如何能与范师爷结拜成兄弟,于县令只怕也难有机会认得俺。凭廖掌柜这份功劳,跟咱们一起吃顿饭应该可以吧。”

能与李绅同行的一定是他的挚友,于仕远正有求于李绅,当然不愿得罪他的朋友。连声说:“可以,当然可以。”

能与县令同桌用餐,得是多大的荣耀。廖化清对李绅感激到了极点,亦步亦趋跟在三人身后进了酒馆。

由于来得过于早了一些,酒馆中冷冷清清,只有紧靠街窗的方桌前坐了三名客人。

廖化清向于县令表示,他祖上干了五辈子当铺生意,还曾未跟县太爷一起吃过饭,为了表达心意,这顿晚饭他请了。

于县令宦囊羞涩,巴不得有人替他出银子,点点头刚要说话,李绅笑着插言:“于大人说好了要请俺吃饭,廖掌柜巴结他也不在这一次吧。”

廖华清被李绅一句话说中了心思,讪讪着不知如何应答,于仕远讪笑着说:“廖掌柜的心意本官领了,这顿饭还是我请吧。”

一名伙计过来问他们吃什么。有县令请客,不宰白不宰,李绅抢着点了几道硬菜。

在等菜等酒的过程中,于仕远不失时机跟李绅讨教:“李公子打小生长在农村,感同身受,才能创作出《悯农》那样的诗来,你在这方面的诗作应该不会少吧。”

自从穿越到贾家庄,李绅仅仅干过半个小时的农活,还锄掉了两棵玉米。嘴里却说:“于大人所说不差,父亲在俺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俺为了养活母亲,吃的苦一言难尽,但正因为农村的艰苦生活锤炼了俺的意志和创造激情,才写了好几首的悯农诗。”

“李公子的悯农诗不是一首?请再念来听听。”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仍是言辞直白,却比第一首更加道出了农民辛苦劳作,而求不得一顿温饱的残酷现实。做为官僚体系末层的于仕远,对诗歌表达的含义,了解还是比较深刻的。悚然动容道:“李公子小小年纪,诗歌创作竟能达到如此深远的意境,足可与杜甫的三吏三别一较高低了。”

于仕远表现出的神态是无法企及的羡慕。李绅都有些飘飘然了,想到应该谦虚几句,未曾开口,忽听得有人冷笑道:“这首诗言辞粗鄙如同大白话,于县令却拿它跟诗圣相媲美,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谁这么大胆子,敢直斥本县最高长官?众人同时扭过头。原来说这番话的正是居窗而坐的三人中的一位。只见此人年近中旬,面庞清瘦、白皙,头上没有戴帽,用一根竹簪别着;一身粗布长衫,浆洗得发白。

从穿着打扮上,这个中年男子既不像农,也不像绅,更不会是官。他明知道于仕远的身份,还敢教训的口气跟他说话,不是疯子就是大有来历的人。

于仕远、范之贤包括廖化清都阅历丰富,一起猜测这位中年人的身份,没有吭声。坐在正位的李绅接了腔:“请教这位先生,既然你能听出俺的诗与杜甫还差着一大截,肯定也是诗歌大家,当场作一首给俺拜读一下可否?”

这显然是要向他挑战。中年男子捋捋髭须,目光含笑道:“既然你说到请教二字,我也就不客气了。”朗声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中年男子语气舒缓,刚念过两句,却被李绅抢了先:“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微服私访的韩愈,他朗诵的这首《初春小雨》是三个月以前在京城所作,还曾未在人前出示过,却冷不丁在这个偏避小县,听到一位少年随口朗诵,立刻惊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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