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是承德帝万寿,方才六月初内司监就已经忙碌了起来,各司主事捧着账本已在玉宸宫外候了半晌。
陆司膳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方才又抬头往里望去,这夏日突降骤雨,谁成想长公主用过晚膳没多久便叫人去了太医局,太医瞧过说是膳食凉性食材食用过多才诱发了旧疾。
长公主的膳食向来是极为谨慎的,怎么会突然添加了凉性食材?陆司膳带人去查时,负责掌勺的宫人已自缢在了住所,这要往下查也没了方向,今上大怒内司监已处置了多名宫人,瞧这架势不知要遭殃多少人。
忽的瞧见宫道上今上身边伺候的苏灵似是领了什么人往这边来,瞧着苏总管亲自陪同,怕是贵人,各司主事纷纷让开行礼。
“见过裴相。”扶扇匆忙赶来行礼“陛下已等候多时了。”陆司膳听此言悄悄抬头望了一眼,那男子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衫,丝毫瞧不出来权倾朝野的模样。
裴书泯点头,走前似是发觉什么目光向陆司膳方向扫去,本以为没被发现的陆司膳突然觉得浑身冰凉,在这烈日下背心却不知觉的出了一层汗。
若渊离看着下方跪着的太医,面上未见怒容,下方的人却不觉得好受,地上已摔了几个茶盏,想来已发过火了。
内殿的门被轻轻推开,抱屏绕过屏风走至若渊离面前。“殿下醒了。”下方跪着的太医听闻此言终是松了口气,瞧着陛下的样子,这长公主再不醒怕是倒霉的就不止内司监那群宫人了。
“陛下,裴相来了。”扶扇挑开帘子让裴书泯进去,苏灵与她点头后便向外走去,刚才他也听到长公主醒了,那么压着的宫人可以去慢慢审问。
裴书泯示意他身后的一名男子随他入殿,正是夏日炎炎,殿内未设有冰盆,但一入殿却依旧觉得凉气袭来。
“陛下,臣带来的正是郑许和。”裴书泯侧身介绍身后的男子。殿内的太医听此言不由抬头望去,“杏林圣手”郑许容的名号谁没听过,传闻此人行迹飘忽不定,怎的今日被裴相请进了宫?
若渊离也未想到裴书泯带来的人是他,早上下朝后他说带一人可医治皇姊未想到把郑许容给带来了,此时他也未成耽误,吩咐一旁的抱屏“带郑大夫进去为皇姊瞧瞧。”
内阁里茜沅方才醒来,她似是没睡安稳,盯着床檐挂着的香囊出神。扶扇先入殿内轻声唤着茜沅“主子,裴相请了郑神医与您瞧瞧。”听着茜沅轻声应许放下帷幔请了郑许和进屋。
殿内极其寂静,郑许和在一旁把脉许久才开口“长公主这旧疾已久,只是被人引发了诱因又反复了,可有太医以前的单子?”
“主子的事物向来谨慎,奴婢这儿存了一份。”扶扇走至一旁在柜中取出了药方递与他。“这方子也并无不妥,只是太过温吞。”太医院诸人都秉承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药方自然也只是照温补着来。
郑许和又列了张方子递与扶扇“这个方子先吃着一月,一月后草民再来瞧瞧。”扶扇接过便出去准备与渊离瞧瞧,抱屏束手伺立在一旁也无言。
“郑先生可是有话要讲?”帘内传来清冷的声音,因是才醒了,嗓音还带了些沙哑。郑许和抬头看了眼一旁的抱屏,斟酌半晌开口道“草民把脉发现长公主似是沉疴许久,只是觉得好奇为何病了如此之久。”
茜沅对这人印象但也不差,开口回道“本宫年幼时随母后进香,冬日里落下了潭水中,故而落下了病根。”只是宫人赶到时还有一旁早已吓着的绘宁帝姬,此事先帝大怒处决了不少宫人。
绘宁帝姬却说只是争执之下误将茜沅推下了水潭,茜沅一病便躺了百日,醒来后却也说不清究竟如何,只是容贵嫔被降了嫔位,绘宁帝姬至今未封品阶,就算是新皇登基大封后宫也未曾涨过她的位份。
“长公主思虑过多却是对身体不好,平时还需多将养少思虑。”郑许和也知不如茜沅说的这般简单,转而劝了两句“只是这次病发应是有意为之,长公主留意了。”
能知晓她病因且指使得动内司监的人想来也没几个,只是茜沅没想到这时的动机又是如何?
“辛苦郑先生。”茜沅隔着帷幔看不清他的模样,隐约瞧着极为年轻。
屋外裴书泯在下首坐着静候消息,若渊离有些走神,皇姊那次随母后去进香究竟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扶扇与倚画当然被遣退了,是听着落水声赶去的,那时只有绘宁在,具体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待皇姊醒后也说记不清了。
扶扇将药方递出来的时候,终于打破了一室寂静,太医挨个看完说没问题方才派人去抓药。若渊离抬头望向裴书泯,他不知道为何他对皇姊如何上心,心里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