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亮的早,梆子声刚响过,玉宸宫内宫人已有序的开始运作。
扶扇与抱屏领着宫人进入正殿时,茜沅已起身坐在床边沉思。“主子?”扶扇走进瞧见茜沅额角细密的汗珠不由有些诧异。仿佛才知晓身旁来人,茜沅抬头望向扶扇“洗漱吧。”她又梦见了那晚的紫英宫。
今日是五日一大朝,扶扇不敢有些许的疏忽,指使着宫人去将朝服取了出来,报屏取过象牙梳开始为茜沅挽发。
九尾赤凤穿金宫服,嵌丝九凤点翠冠,茜沅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几月前她还是最受宠的帝姬,谁能知道几月后她已然是东祁最尊贵的女子,但为何她却觉得镜中之人如此的陌生?
倚画进屋时茜沅已梳洗完毕,抱屏见状领着宫人退了出去。
“怎么说?”茜沅自取了一旁的护甲戴上,早前她让倚画遣人去问问姚家的事,想必是有了结果。“那姚小姐说的也没错,倒的确不是那位夫人的,亲母据说是外室,姚小姐六岁时去了,因此姚小姐才被接回姚家的。”倚画将探听到的一股脑的全说了。
茜沅闻言倒是不奇怪,姚家倒不是什么有底蕴的家族,族中子弟也并不是很多,只是不知为何姚国舅至今只有姚扉心这一女儿,且还不是正室所出。
“既然她有这份胆识,本宫就给她这个机会。给内司监传个话,就说本宫甚是喜爱姚小姐。”茜沅顿了顿,似是思考了半响方才接着说道“让她进宫陪静仁太妃住段时日。”至于怎么跟静仁太妃解释,那就看姚扉心自己了。
扶扇会意上前搀扶茜沅起身向外走去,远远的听见帝王开道的九节鞭响,茜沅也不耽误,领着宫人上了鸾轿。
江州来了折子,去年秋末的水灾至此时已缓解,只是后续尚在处理,户部尚书絮絮叨叨地念着江州的情况,朝中竟十分的安静。茜沅本是盯着一旁的紫金香炉出神,听到顾舒玄三字时方才回了神抬头往殿中望去。
去年秋末江州突降暴雨,章德帝缠绵病榻,时是三皇子的承德帝令上卿顾舒玄前往江州救灾并全权处理相关事宜,此去也近一年了。
朝中诸人也知上卿顾舒玄与凤仪长公主自幼相熟,最初孝仁皇后也曾有意让长公主下嫁顾家,只是章德帝病重耽误了下来,此次等顾卿回朝,怕是好事也将近了。
朝末渊离宣了选秀旨意,定在来年三月,此时准备尚也来得及,诸臣一时倒也不知上面那位如何想的,但是既然承德帝愿意选秀,那么也算变相遂了诸臣的意。
裴书泯抬头往珠帘望去,面上依旧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背于身后的手隐藏在袖中。
下了朝茜沅遣了宫人先退下,独自沿着宫道慢慢走着。高耸的宫墙让人格外的压抑,扶扇与抱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先行回玉宸宫准备。
转过墙角,不知何时走到了紫英宫,茜沅下意识抬头往里望去。却只见几名宫人正舀着水沿着墙角在降温,见了茜沅立刻跪下行礼。
“主子可进去看看?”扶扇见茜沅神色不太对,已是夏日,这大太阳烤着,在这儿一直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不用了,走吧。”茜沅摇头,故人已去,再进去看着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刚转身,就瞧见不远处站着的裴书泯,看他的样子,像是等候已久。
“长公主安好。”裴书泯欠身,外人看来的温文儒雅,茜沅却觉得背后无端的寒。“裴相多礼。”
“微臣一直有一疑惑,不知长公主能否解答?”裴书泯语气似是疑问,却不由让人无法拒绝。
茜沅微微点头,不知他要问什么,“不知长公主可知为什么遗诏在紫英宫?”裴书泯凝视着茜沅,如墨的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这话却问的茜沅一愣,她不由抬头望去,却只见那人依旧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明明她那时已毁了相关的事物。
“遗诏之事本宫也不甚清楚,裴相可问错了人。”扶扇瞧着自家主子似是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对面的裴相却让她不敢多出声。
章德帝崩当日遗诏并未被找出,只是后来孝仁皇后随之服毒身亡,遗诏出现在了紫英宫,但随之一起出现的却不止这一份遗诏。
诸臣不是没有异议,只是朝中老臣皆查过遗诏,的确是章德帝笔迹,且章德帝病重时一直是三皇子暂管朝政,那些反对的声音也被压了下去。
“如此倒是臣逾越了。”裴书泯侧身让行,只是那语气却没那么的恭顺。扶扇上前搀扶茜沅,方才发现她身子格外的僵硬。
“裴相言重。”茜沅不想再见他的模样,脚步有些匆忙,他一定知晓了什么,她再等等,最迟年底,她一定能等到顾舒玄回来,到时候……
裴书泯望着茜沅离去的身影,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一丝笑意,这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