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么?这位乃幽都城墨家的墨无双公子,也是你能背后议论的?”有老者怒不可遏的指责,仿佛韩瑾犯了什么无法饶恕的罪过。
墨家?幽都?韩瑾想了许久,也不记得幽都有墨姓大族。而他此举,在外人看,更像是被惊吓到的样子。
被围在中间的俊美男子,风度翩翩,方才一直不曾瞧韩瑾一眼,似乎怕被玷污了眼睛,此时折扇轻打手心,发出啪的声响,却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过去,他嘴角勾动,为此很是满意。
男子斜瞥韩瑾,问道:“可敢把方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有何不敢?”
韩瑾将木晴雪护住自己的锈剑拨开,大大方方向前走。
“我那侍从说你公子来公子去,牛气冲天很是烧包,我便说,近长安城,到处都是公子少爷,并不稀奇,若等进了长安城,还敢自称公子少爷的,才是人物!”
所有人惊呆了,这家伙莫不是傻子,真的又说了一遍。若方才是无心之言,现在就是有意而为,摆明了的挑衅。
有人帮墨无双喊话:“就是长安城又什么样?无双公子可是汾阳王府未来的郡马爷,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如此!哼,见你侍从执一把锈剑,想你也是家道落魄,是想凭借胡言妄语来引起无双公子的注意么?”
“汾阳王府?”韩瑾了然。
“原来是李思思的未来夫婿,她最好色相,看中了你这皮囊,倒也不奇怪。”
墨无双脸色一沉,冷目横眉:“大胆!竟然敢直呼郡主的名讳,来人,给我掌嘴!”
“你们也太霸道了,没听说过叫谁名字还要挨打的,姓墨的,定是说到了你的心里,让你恼羞成怒了吧?”
木晴雪手持锈剑冲了上来,韩瑾却淡定的站在原地:“便是李思思在这,也不敢掌我的嘴,郡马爷,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闻此言,墨无双眼皮乍跳,制止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压下脾气问道:“你姓谁名谁?可敢报上家门?”
韩瑾抿嘴:“你想知道?我偏偏不说。晴雪我们走,上船了!”
边离去,他还恶心人一样嘀咕:“晴雪,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木晴雪附和:“大概就是郡马爷吧,哎少爷,你说驸马算不算呢?”
“这个,不太敢说,不过,应该也算吧。”
他们也是胆大,这番话如果传出去,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而且韩瑾他自己……
“站住!”墨无双气的紧紧握住手中折扇,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恐怕他会忍不住直接动手将这俩贱人击毙。
韩瑾悠悠然回头,疑惑的问:“有什么事么?”
墨无双深吸一口气:“山水有相逢,期待我们的下次再见。”
“下次见,若我没有足以惊到你的家门身份,你会如何?要直接杀我么?”
墨无双摇头,比之杀人,他还有更残忍而不痛快的手段。
韩瑾贱贱一笑:“可惜,你没机会的!除非,你这郡马爷不想当了,去亡命天涯。”
木晴雪为之侧目,没想到,这个要将他带到长安城的青年,还有如此一面。似乎,对人他便是人,对鬼他便是鬼,捉摸不透。
上了船,韩瑾重新站在船头,望着漆黑的江面:“很多时候,门阀之间的仇怨,便是这么结下的,只是一句话,一件小事。好在,我们韩家的仇怨很多,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当年韩瑾为什么拜宁渊子为师离开京都,因为那一年,皇宫中飘着的,都是弹劾他爷爷的奏章。
木晴雪低头不言,她从不问韩瑾的身份,只知道,此时他是她的少爷,到了长安城,他便是她的恩人。
“少爷,墨无双的那条船。一直跟在咱们后面。”
韩瑾乘的是渡船,和五花八门的客人挤在一起,墨无双坐的却是私船,一前一后顺着铁符江航行。
“他若愿意跟便跟着吧,晴雪,我们不走幽都了,到止苍山便下去。”
“哼。那家伙还真是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没错,不过你也不要因此看轻了他。那墨无双并非寻常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我观他气息内敛,应该也是武夫,和那些外练武夫不同,他不动手,很难被人发现。”
“武夫?看他那孱弱的身子,连少爷你都不如,他会是武夫?”在木晴雪的认知里,武夫都是凉均城背刀汉那样,太阳穴高高鼓起,孔武有力。
韩瑾摸了摸鼻子,连少爷你都不如?这夸人的话并不是那么让人高兴。
韩瑾想了想,解释道:“武夫分两种,外练和内练,外练九罡内练十三气,内外双练者,不差于剑客,两者皆顶,便是武圣。想当初,大唐开国一百五十年盛世,武圣从未断过,就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木晴雪瞪大了眼睛,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少爷,那剑客呢,怎么划分?”
“剑客有九品,寸芒,尺芒,丈芒,剑势,人势,天势,聚意,化意,显意。芒,势,意,就如同一个人的精气神般。不具备剑芒者,哪怕剑术超群,也是不入品。”
“我那未来师傅裴旻呢,他在哪一品?”
“裴旻早年便在止苍山悟剑,枯坐三年,看的是山,悟的是止苍剑意,厚重磅礴。如今。应该是七品中位,或七品上位。”
木晴雪眼中放亮:“那李太白呢?”
“李太白也在止苍山悟剑,只坐了半日,看的是鸟,悟的飞鸟剑意,大逍遥。如今,八品了吧。”
“哦,这样啊。”木晴雪眼神黯淡,似乎知道自己当初错过了什么。
“剑客稀少,六升七如登天,不知多少剑客卡在了这一步,七品被誉为剑道大宗,意为可开宗立派,皇亲贵胄也不敢怠慢。裴旻更是其中佼佼者,当初七品剑道大宗中,无一人是他对手,才敢获封长安第一剑客。”
韩瑾所言,只是为了让木晴雪不要轻视裴旻,虽然裴旻已经封剑,不一定会收她为弟子。
“少爷,七品,我有希望么?”木晴雪问。
“剑客当具备剑骨,剑骨乃先天所成,后天无法改变,当初我没有,便去当了方术士。我观你,当有剑骨,普通人学剑步步艰难,剑骨者学剑六品之前无瓶颈,至于能否破开六品,难说。”
“不过昔年,有打铁匠,锻剑三十载,一朝悟剑,以剑意连升七品,直入宗师,而他还只是个没有剑骨的普通人。有志者事竟成,你若学剑,不必瞻前顾后,步步为营便一往无前,或许,将来会九品,乃至传说十品也说不定。”
“十品?”
木晴雪想入非非,而且,最关键的方术士她还未来得及询问,却被韩瑾一抓拽住,纵身跃下铁符江。
“小鬼难缠,到了幽都怕要事端多多,这里便是止苍山,我们穿山而过,先去往昙州。”
韩瑾与木晴雪站在岸边,看着两艘灯火通明的巨船先后驶过,因有蛟鳞相护,他们衣衫不见丝毫水迹。
“这里便是止苍山?裴旻与李太白悟剑的地方?”木晴雪满眼都是神采。
“这里只是止苍山边缘,止苍壮阔,同样危机四伏,我们这一行不向内走,沿着外围穿过去。”
韩瑾将金箭握在手里,深山有妖魔,老林多鬼怪,他不敢怠慢。
“山的另一端,便是昙州地界,正好,我去见见家中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