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长，天牧又犯病了！”
一道男声传入了倒地的陈天牧耳中，但他却做不出任何的回应。
他能分辨出来这是林造的声音。
因为对方是这家梦药厂里面，唯一一个还在意他，愿意跟他交流的人。
该死，又病发了！
漆黑的意识漩涡之中，陈天牧努力挣扎着不让自己的意识下沉。
自从十年前的梦界次元壁崩碎，他就无缘无故每天做着同样的噩梦，一旦被卷入漩涡之中，他就会陷入一场怪诞的梦境难以醒来。
这也是导致陈天牧屡次失业的主要原因之一。
屡次的失业，其实已经让他在这个宋氏集团辖地里面几乎生存不下去了。
“可恶，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收留自己！”
陈天牧嘶吼着不断地往上挣扎游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一次心底里总有一股劲鼓动着自己不断挣扎。
其实他的生活，也只不过是一堆琐碎杂事互相交织在一起罢了。
上工下工、吃饭排泄、睡觉醒来……
每次他做出了一些成绩，都会有人欣喜的将他的功劳揽下。
每次他想要为自己发声，都会有人赏他一个大嘴巴子，而其他的人也都只会视而不见。
归根结底，因为他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非天赋者罢了。
像陈天牧这样的人，在这个割据一方各自垄断的壁垒世界里，其实就跟蝼蚁无二。
他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或者说，他自己活得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意义吧……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挣扎呢？
也许是本能。
也许……
是因为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后还是有人愿意给予自己爱吧……
……
“张队长！”林造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双手搀扶着倒地的陈天牧，显得有些急切。
一旁，大腹便便的男子一边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撇了林造一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张队长……”
“对了，那个项目的设计，他完成了吗？”
张队长毫不在意地问了一句，相对于陈天牧的病情，他更关心的是对方的项目进度，毕竟那关系到他的利润点和客人面前信誉问题。
至于陈天牧，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手下罢了，若不是对方工作能力足够强，他也不愿意招这种病秧子给自己添麻烦。
“项目倒是完成了。”林造回道。
“那不就得了，走吧，咱们几个一起去开顿庆功宴。”
“小鹿、小王，走吧走吧。”
“小林你也别管他了，打个电话让医管部的人来接走他就完事了，咱们先去庆功吧，不然到时候救护队来了还得自个掏钱。”
队长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倒地的陈天牧，不住摇了摇头。
在这个全新的科技超能文明里，没有梦境天赋的人本就是社会最底层的存在。
当初自己就是看上了对方能干活能吃苦才勉强收留了对方，谁曾料想对方态度冷淡，总是一副自己冒领了他的劳动成果的态度，这就让他很不爽了。
不会做人的废物！
这就是张队长眼中的陈天牧。
搀扶着陈天牧的林造看着张队长几人开始收拾，遂也放开了护住陈天牧的双手，无力道：“哎，对不起了啊，不是我不想管你，实在是没办法。”
……
漆黑的意识海之中。
陈天牧挣扎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他的意识还没完全陷入梦中，所以外面的对话其实他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呵呵！
这就是好心收留自己的张队长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陈天牧自嘲一笑。
也是。
自从次元壁破碎的那天起，其实没有梦境天赋的人早就被社会一步步的淘汰，更别提既没宋氏体制的背景还犯有昏阙症状的自己了。
也许对于对方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工作能力还不错的棋子吧。
也许在对方眼里给自己这份工作也都是对方赏赐给自己这个废物的吧。
所以啊……
哈哈哈！！！
陈天牧表情有些扭曲地大笑了起来，声音中满是凄厉和失望。
他不甘心！
他不服！
他想要挣扎，他想要摆脱这个漆黑的漩涡。
哪怕没有梦境天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怪病的话，凭借着穿越者的知识，自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的下场。
陈天牧不想放弃，不想就这么一次次的被抛弃。
但是，任凭他如何挣扎，如何反抗，无尽的深渊总是先一步将他缓缓吞没。
“也许……这也算另一种方式的解脱吧。”陈天牧看着识海下方的无尽深渊自言自语了一句。
毕竟做人太累了，不是吗？
每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拼命干活，难道就是为了领头的这么一句‘不用管他“吗？
拿着那点绵薄的薪酬，刚刚够自己的开销，每个月还得为房租水电头痛发痒，这样的生活还有意义吗？
没有的啊……
聚会？约会？买房买车？
陈天牧又一次凄厉地大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真的还能期许吗，自己一个没背景、没学历、不会拍马屁的非天赋真的还值得期许未来吗？
放弃吧……
一道这样的念头不断地在陈天牧地脑海中萌芽。
自己这些年不断挣扎着要回到的那个现实世界，是那么的冷冰冰、那么的赤果果。
好像，确实是不值得自己这样的付出呢。
放弃吧……
与其每天这样的因为病症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业、会睡死过去，还不如放弃吧……
这样的信念愈发在陈天牧的脑海之中扎根，任凭他如何嘶吼抓狂，这股念头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魇，已经深深占据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挣扎着的双手不知何时，便已经停止了下来，漆黑的漩涡渐渐没过了他的双腿，没过了他的颈脖……
他的意识已然开始模糊，脑中却还有一个问题不住地盘旋着。
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我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吗……
呵呵，也许吧。
毕竟谁不愿意靓丽风光地过一辈子呢。
对吧？
陈天牧的脑海不断反复询问自己，仿佛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说服自己。
是的吧，这可是个科技无比发达的封建世界啊，任凭自己学识再广，也不过底层蝼蚁罢了！
是的吧，诚诚恳恳工作的人，总是比不上别人的一两句阿谀奉承呢啊！
是的吧，多管闲事地关心他人，还不如利益至上自私自利的人活的好呢啊！
我也向往那样的生活的，对吧……
我……
还是算了吧。
陈天牧还是放弃了给自己灌输这样的念头。
装出来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没有的吧。
这是陈天牧的意识在被吞没之前最后的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还有机会的话，一定能……
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一定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