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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实的声音

等诺娃再次悠悠转转地醒来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石路,路边残破的里程碑提醒诺娃这是一条驿道,但路上空无一人,也听不到运输商队的马蹄声,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生灵活动的迹象。

“我,这是在哪里?”诺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向已经披上紫红色晚霞的天际,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她试图回想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回忆自己为何会被丢在这里,但除了一阵头痛外,就只能追溯到自己在石桌山带领暗杀着突击小队向恶魔发起攻击在这个时间点了,后续直到现在的记忆就好像脱了弦的风筝一样,消失在九霄云外了。

算了,还是先想办法确认自己的方位,赶紧归队要紧。这样想着,诺娃从四周搜集了几块小石头,将它们摆成一个圆形。“定!”诺娃在神识里简单地构筑了一个定位术,随着她吐出了带有魔力的单字,组成的圆形的石头受到自然魔力的影响漂浮了起来,准备构筑起一个简单的图像。但是在图像形成之前,那些石块却忽然摇晃了一下,便失去了魔力支撑掉在地上。

“这里有魔力干扰,还是极高的水准。”在最后一次努力尝试失败后,确定了这个事实的诺娃把手上的石头扔到一边,叹了口气。她看向之前看到的里程碑,这个石质的方形碑似乎树立了多年,整个碑体都已经风化破损,几条裂纹把上面刻的字体都破坏了,依稀只能辨认出“威尔曼村,诺威领”这几个字,标明里程数和方向的文字都被侵蚀干净了。

“威尔曼村……这个村庄的名字完全没听说过啊。”诺娃在自己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诺威领当地几个村庄和小镇的名字,但这些名字里并不包含这个威尔曼村。

“是已经除名的村子?”虽然有点失望,不过诺娃并不觉得没有在记忆里找到这个村庄是多么奇怪的事。诺威领是个边境行省,虽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历史上也曾在与恶魔的战争中多次易主,期间的战火吞噬掉几个边陲村落再正常不过了。

“还好还在诺威领境内,有驿道就代表附近会有巡逻队,只要耐心等待迟早会和她们接上头的。”这样想着,诺娃就躲回路边的树林然后给自己用冰魔法塑形了一张椅子,准备等待巡逻队的到来。冰椅带来的低温让她的大脑更为清醒,随即诺娃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疑惑,一个对于她刚才自言自语的某处逻辑上的缺失而产生的疑惑。但她却始终想不起这个疑惑之处到底在哪里。

诺娃陷入思考后不久,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随着马蹄声以外传来的还有若隐若现的对话声。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好像我们都没来过这边啊?”

“是这里,之前鹅塘村的渔民说有时会在这个方向看到战魔活动的痕迹,士兵的口供也印证了之前那个战魔是往这个方向跑了,我想诺娃阁下被掳来这里的可能很大。”

“那可真是个怪事啊,你说我们在这附近也不是没安排有哨兵和巡逻队,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接到过战魔活动的报告,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找到诺娃阁下,既然用法术找不到,那我们就用自己的眼睛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用找了,我在这。”诺娃从旁边的树丛中跳了出来,把刚刚还在热火朝天讨论着的搜索队吓了一跳,有一个人差点把马灯脱手砸到地上。

“诺娃阁下!”在平息下受惊的战马和自己的心情后,领头的骑士下马,单膝跪地,脸上那副之前心情紧绷现在突然得到放松的庆幸之情溢于言表,“吾等救援不及,望您海涵!”

“哎,没事的啦,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嘛,”诺娃自个儿转了一圈,表示自己没收到什么伤害,看着那位似乎马上要哭出来的骑士,她连忙安慰道:“不用那么紧张,杨。”

在用魔法验证过身份后,一名侍从骑士牵来了一匹空闲的骏马来到诺娃身边。诺娃抓住马绳,边上马边说:“我们一边返回,一边谈吧。”

所有人在找到诺娃之后,不敢在这久留,全员调转方向往诺威辛格方向全速返回。

“诺娃阁下您没事就好,这2天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什么定位魔法都没用,凯布拉阁下都急疯了,把朱莉阁下抓进大营训诫了2 3个钟头。”领头的近卫骑士玛尔·杨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道:“诺娃阁下你被掳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

“本来这应该是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但现在我说不出来——我不记得从前两天那次战斗开始后发生的事情了。”诺娃无奈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周围的战士们说一遍。

“失忆了?也就是说你也不记得自己被战魔掳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吗?”在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中,杨眉头紧皱,思考了起来。

“是啊,我甚至连自己被战魔掳走这个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了。”诺娃叹了口气,她心中的疑惑一点也不比近卫骑士少。“那回去以后我们先去找睡梦之神教会的牧师来对您进行一次记忆回溯吧,看看您这段时间经历过什么?”

“谢谢你的提醒,为了保险起见,是应该去找一次牧师。”刚说完这句话,诺娃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以她的资历来说,在发现自己失忆的时候那一刻就应该立刻想到找牧师帮助自己回溯记忆才对!但自己从昏迷醒来到现在,直到刚刚被近卫骑士提醒为止,自己都没有考虑到这点,似乎是自己有意遗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是被别人施加了暗示还是自己主动去做的。

正在她想要和杨分享这个发现的时候,前方的斥候突然停了下来:“有情况,隐蔽!”随着斥候低声的警告,30多名骑士全部翻身下马,冲向附近杂草丛生的土坡就地隐蔽。

诺娃扒开坡上的杂草远远望去,看到一个几个形状像谷垛一样,泛着红光的的岩石建筑物,她一眼认出了那些建筑物是什么:恶魔的巢穴,还是正在使用的完整的巢穴!

恶魔的巢穴是恶魔们的居所和生产区域,并不常见,因为它们往往建设在离双方交战的前线很远的地方,就和联合王国的生活市镇一样,诺娃她们虽然是边境的卫戍军的战士,但见过的恶魔巢穴也屈指可数,而且大部分都是毁于战火的残骸,像现在这样具备完整功能的巢穴还是第一次见。

看到这个巢穴,诺娃却没有发现新事物那样的喜悦,从她的心底里升起的是一股令人喘不过去的慌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看到敌人后方的生产建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只是隐隐察觉和自己失踪的的经历有关。

其他战士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一名战士疑惑地问自己的同袍:“我们是按照原路返回的的吧,之前来的时候路上有这些东西么?”而被问到的骑士也是一头雾水,“果然不能让杨长官带队啊,她白天从冰界花之心酒馆回军营那30里纳尔(30米)不到的距离都能迷路”。

“我听到了!”杨恶狠狠地瞪了多嘴骑士一眼,随即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不管这么多,看来我们是走运绕到了敌人的后方,能借此机会能扰乱敌人的生产也不错。诺娃阁下,麻烦您协助我,”得到了诺娃无意识地肯定后,杨招呼所有骑士上马,在她高喊着驶出的英勇冲锋魔法中,所有人驾马齐头并进,沿着大路一口气冲进了恶魔的巢穴。

没有抵抗,没有喷出的火舌和诡雷,所有从巢穴里钻出的恶魔一下子就被英勇的骑士们一个个包围在了巢穴的门口,它们害怕地互相推挤着,将自己那弓起的瘦骨嶙峋的后背贴在一起,仿佛这能保护它们的弱点不被敌人的长枪刺穿。

“2只大劣魔和5只小劣魔,哈,我还没见过小劣魔呢。”听完副官报道后,杨环绕了下四周的环境,只见巢穴入口处散落放置着用途不明的部件和工具,而巢穴入口正对着的是一片田地,里面种植着不知名的作物。“原来恶魔还会搞农耕啊,我可是第一次知道,也不知道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会不会也吃面包呢。”

面包,恶魔……听到这两个词,诺娃的脑袋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像。我好想这2天和别人聊过这个事。诺娃用一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想起更多的事情。而此时,一名骑士已经走到正在瑟瑟发抖的恶魔们面前。

“美纳斯,别玩得太过火了,我们还着急赶路呢。”杨远远地朝被称为“笑面刽子手”的骑士美纳斯喊道。“放心吧,不会耗费太久时间的。”绿色长发的美人骑士回过头露出一脸病态的微笑,让周围知道她恶名的其他骑士不寒而栗。

“你们在看什么呢,我可爱的小恶魔们?”她笑眯眯地俯下身子,把那可怕的笑颜对准了被两个大劣魔护着的小劣魔,其中一个大劣魔想伸手拦住骑士,接着它在惨叫声中失去了一只胳膊。

“还没轮到你呢,杂种。”看着另一名大劣魔去搀扶自己受伤的同伴,嘴里发出恐吓的吼叫,骑士一掌将它打翻,接着又将自己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脸凑向那些颤抖的小劣魔们。只见一只小劣魔惊恐的视线不断在骑士和自己所居住的巢穴中游移。

“在担心自己的家么,美纳斯吹了声口哨,后边的两个骑士心领神会,两团法术炎爆从骑士手中飞出,将所有的巢穴笼罩在火海之下。

看着几个小劣魔绝望的表情和大劣魔痛苦而扭曲五官,美纳斯哈哈大笑起来。“我一直想知道幼年的恶魔体内是什么样的,难得有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呢。那么是谁那么幸运呢。?”

美纳斯抽出长剑,开始在5只小劣魔头顶上点来点去,决定哪个是下一个开膛破肚的对象。周围的骑士或兴致勃勃的观看这场小小的刺激表演,或显得对这种行为不耐烦,或无趣地绕着周围走来走去,但没人注意到人群中唯一的御使心中所想。

诺娃看着这一切,肺部好像被一只塑形之手抓着一样的喘不过去气,往常类似战后的余兴节目在她现在的眼中残忍非常,加重了她脑袋的疼痛。她心中还有一处过去的常识在警告她,面前的是自己种族的仇敌,不应该对它们产生同情,但这股声音在脑海里被那步步逼近的记忆和眼前的致命玩乐压制得越来越低,仿佛某种声音马上就要冲破她的声道脱口而出了。

正当诺娃一言不发,闭目进行心灵对抗的时候,美纳斯已经完成了选择。

她看了眼自己剑下的小劣魔,咧嘴一笑,然后猛地将长剑刺入了恶魔柔软的下腹部,紧接着把剑往上一提,让劣魔的内脏全部流了出来,血液飞溅到美纳斯身上,被她的护身净化护盾全部弹开。

一时间,群魔的悲愤的吼叫声和骑士残忍的狂笑声混在一起,疯狂地撞击着诺娃的耳膜。望着被杀死小劣魔的那充满痛苦和疑惑的眼神,美纳斯饶有兴趣地说道:“它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呢,真是无知天真的小杂种。”

无知……

从小劣魔身体里抽出长剑,任凭其身体缓缓倒下,骑士又笑着选择了下一个目标,她走到下一个小劣魔面前,踢开了挡路的大劣魔,高兴地说道:“刚才那只我没看到它头部的构筑,现在我来看看你的,不要让我失望哦。”说完她猛地抬起长剑,狠狠地朝绝望的小劣魔头顶劈下。

当!剑落在了散发着习习冷气的寒冰护盾上。

想起来了,果然自己暗示什么的,一点都不靠谱,诺娃头上豆大的汗珠随着她身体的颤抖流了下来。

就在刚刚她这几天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连带着真实的视界一起回归,燃烧的蠕动岩石巢穴变成了几栋不知名材质搭建的房子,田地里的作物变成一望无尽的麦浪,倒在地上的劣魔变成了死不瞑目的孩子,他那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神刺激着诺娃的神经,在稍大男孩痛苦的喊叫着:“外星渣滓,有种冲我来!”而被踢飞之后,在美纳斯剑落下之前,诺娃的身体擅自行动了。

而随着她的魔法出手,她感觉到了某种存在突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她神识里不断回响。

“你知道了。”那空洞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再也不能返回联合王国了。

“不要,不要再杀这些无知的人了!”不管不顾,那句埋藏在她心头的话语终于破口而出,她心中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宣泄了出来,这种轻松感甚至压过了那个声音带来得恐惧,让诺娃的心灵获得了平静。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进入了慢动作,诺娃身边的杨缓缓地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所有的其他骑士也带着同样的眼神回过头,而那些眼神接着向警惕的方向转变,在近卫骑士拔出剑之前,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御使,仿佛要跳出来将御使里里外外地看个清楚。

然后那双眼睛就跳了出来,连带着一声枪响和混杂着脑浆的大量血液。

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而所有人的目光被那响声的来源吸引了过去。

穿着机动外骨骼盔甲的盖斯特从麦田里走出,将“左手的啄木鸟”型大口径手枪丢到一边,随后将右手所持的HFG-X平行双管加特林机枪用左手端平。

“跑!”他低吼了一声,不知道是对挟持的人质还是诺娃喊道。

接着他扣动了加特林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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