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了最后一支联邦人的巡逻队,盖斯特爬上了最后一道山峰,从这里远眺,广袤的林海中,一道巨大的蓝黑色风墙突兀地挡住了视野里六分之一的范围,那道风墙厚实密闭,风暴有如凝脂般聚集,偶有蓝色的闪光在风暴中一瞬即逝,偶尔迸发出的能量经由雷光鞭挞着周围的大地,一切的景象只为表达一个信号:生人勿进。这就是坎贝尔星上的一大奇景:流尘风暴圈。
直到现今为止,联邦科学研究者都无法解释流尘风暴的形成原理,构成风暴的名为流尘的物质在各个领域多年的研究下,依然对它的特性所知甚少,只知道这种流质总随着周围的环境数据不断地变化自己的物理性质(尽管从观测的角度来看这些流质的状态总是不变),并对所有能量和生命形态都有排斥反应。
他们最后从这些有限的成果里推导出一个结论:流尘应该是一种人造武器,十分高效的人造武器,坎贝尔的自然环境中无法孕育这种和自身生态圈完全相斥的物质。联邦的科学部曾经启动过数次试图将流尘无害化或是武装化的研究项目,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项目最后几乎都以流尘突然大规模喷发,杀死周围生命结束。久而久之,这些项目最后都被废弃。
好在流尘虽然极度危险且无法利用,但它们几乎从不移动,星球上的流尘风暴只以坐标点的形式出现在联邦指挥中心的作战图上。军队面对星球上出现的流尘风暴只要采取主动规避的手段就没有危险。长此以往,联邦也只对境内的风暴圈进行有限的监控,在边境线上的风暴监控力度更是微乎其微,这些风暴就成为了大家眼中稀疏平常的风景了。但一直以来都有人认为这些风暴中心埋藏着远古文明的秘辛,迟早有一天这些秘辛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某种意义上,后一种观点更加贴近真实情况。
盖斯特移动到风暴墙的周围,确认无人跟踪和监视后,操控机兵将手掌合在风暴圈上,机兵的手掌刚刚合拢在风墙上,一道涟漪就从掌心处扩散出来,引起了风暴圈内部的一阵阵闪光,而后又逐渐归于平静。
盖斯特看了眼终端上的读数,将一只手申入了屏障,机兵的机械臂就好像申入帷幔一样探了进去,随后是一只脚,最后整台机兵都跨过了流尘风墙。
墙后是被风暴分隔开的森林,而这片森林中心,是一个大型的黑色金字塔型建筑物,从远处借着流尘中微微划过的蓝色亮光来看,这个建筑物多出都有风化破损的迹象,似乎已经遗弃多年了。
盖斯特驶出森林来到了这个建筑的前方广场上,广场上杂草丛生,被遗弃的器械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四周,一个已经掉在地上的标牌上的腐朽字体依稀展现着这个设施的名字:凤凰点前进基地。
盖斯特没在外多做停留,通过机兵终端发射的一串代码之后,建筑物前方通往地下的闸门缓缓地打开,显露出内部的一条灯光昏黄的通道。
机兵通过了通道进入基地地下的整备库,在泊机位内,机兵被固定在整备架上,系统自动连接到基地内部的调试系统。不一会儿,几个维修机器人自地下机关内飞出,开始对机兵进行全方位扫描,鉴定战斗损伤。数个盖板被打开,露出了下面粗壮的人造机械神经束,这些维修用的飞行螃蟹型机械开始对内部损伤的结构进行喷胶电焊修复。武器的整备也在高效的进行,耗尽能量的能量武器被卸除并充能,砍到崩刃的制式剑被回收修复。现场一片火花四射。
而盖斯特则带着装有储能水晶的罐子向内部走去,盖尔则将自己加载在一台维护机器人上,慢慢地跟在自己的骑使后面,也进入了内部空间。通过一个老旧的电梯,他们来到了地面的一个充满了各式器材的房间。
这个房间原本是这个凤凰点基地的指挥中心,盖斯特来到这里以后用了数月将这个设施里能抢救下来的设施和器材都搬到了这里,在这里进行着个人的整备和计划。
他刚踏入房间,室内却响起了一阵空灵的轻笑声,仿若游荡在这个古老遗迹的幽灵的回响。
盖斯特耸耸肩,开口道:“别闹了,音。”
话音刚落,房间内部的照明就全部开启了,一个只有人胳膊肘大小的少女从空气中慢慢浮现,她身着简单的白色长裙,一袭银发无风自舞,肌肤雪白,眼瞳血红,一对尖耳朵微微发抖,显得空灵俏丽。整个形象像极了盖斯特在战场上瞥见的联合军的妖精。
叫音的少女缓缓开口道:“欢迎回来,爸爸,欢迎回到凤凰点,这次的行动顺利么?”
盖斯特晃了晃手中的密封罐:“离我们最近的**高地的战役结束了,和预想的一样,联合王国采用了围点打援的战术,出动了轻骑快速攻击和追击了联邦的增援。这就是我从联合王国一支铁脊龙突击队的随军物资里拿到的,应该符合之前你说提到的标准吧。”
音的目光望向盖斯特手里的密封罐,飘了过去。她向前一握,那块水晶竟从密封罐里缓缓划出,她的红眸瞳孔微缩,眼中似乎有点点闪光,如果看的仔细点,可以看到那些闪光是若隐若现的数据代码。很快,她合眼微笑了起来:“是的,爸爸,能够快速释放和收容的储能水晶,的确就是这个。”她环抱着这块放射出紫色异彩的水晶,欢快地围着盖斯特饶了一圈。
“是吗,那破壁者终于能完工了,谢谢你,音,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完成这个研究。或者说没有你我根本无法启动它。”盖斯特温和地对着开心的音说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父亲,是我们的诞生之初的夙愿。”音停了下来,郑重地回应道。看着音正经地样子,盖斯特不由地想起与音的相遇。
音不是一个普通的妖精,她的本质是这个基地最后一代研究者们开发出来的电子妖精AI,最匪夷所思的是,构成她的技术不单单只有联邦传承的科技树,还包括了来自联合王国的魔导技术应用。简单的说,音是科学与魔法技术的结合,是这个世界仅存的奇迹。
当盖斯特找到她时,她被锁在这个凤凰点基地的内部数据库里,整个基地的能源系统几乎只为饲育她而保持运转,可见她的重要性。
刚将音从封锁里解救出来时,她的人格还非常不稳定,由于连接着整个基地的底层操作系统,经常会给盖斯特造成或大或小的麻烦,但经过朝夕相处之后,音的状态终于好转起来了,并和盖斯特缔结了深厚的感情。从那时起,盖斯特也从音的口中得到了更多关于大战开始前的秘辛,也是从那时起音开始帮助盖斯特,并从信息网络上保护起自己的父亲免遭联邦中央至高处理中枢的锁定。
维持着联邦和联合王国之间的现实数据扭曲的中央,那个中央至高处理中枢,就是逼迫盖斯特从联邦叛逃的罪魁祸首。自从盖斯特从那次黑山事件里得知一切的真相后,他就从一个入役不到2年的,驾驶着马上要淘汰的指定者型号机兵的征召骑使,变成了中枢追杀的叛徒。而面对掌管着一切信息流动的中枢,改变他将死命运的就是音,这也是音当初被旧时代人类设计出来的初衷:反制叛变的中枢处理系统。
当然这些研究者们没能坚持到音起效的那天,而由于相隔年代已久,音现在的力量也无法扭转中枢给联邦带来影响。所以,盖斯特,盖尔和音退而求其次,破壁者计划应运而生,从小入手,星火燎原。
音将水晶纳入掌中,打开旁边一个工作台,上方机关中滑落了一个直径不到10cm的装置。她将水晶变形成一块三棱镜并固定到工作台一侧的凹槽里,随即打开凹槽背后的一个光源,光束通过凹槽上特制的波栅照射到水晶上,紧接着音从空气中摸出一块暗红色的芯片,只见她催动芯片,那芯片如同水一样化开,覆盖到了水晶三棱镜上,随着芯片液体的注入,透过水晶的光线从单一的紫色变成了变幻多端的色彩,并投射倒了那个装置上,装置上的一个小型镜片收到光线后,溢散出同样幻彩的雾气。看到雾气生成,音伸出一根手指,,随着她的指挥,工作台下方升起了一个不透光的护罩。将整个工作台面包裹了起来。
做完这件事后音转头对盖斯特说:“爸爸,录入思维程序需要24小时的时间,让盖尔留下来陪我就可以了,你去休息吧。热水我已经帮里加热好了喔。”
“谢谢了音,那就麻烦你和盖尔这个老古董了,盖尔这人不是很懂的变通,希望他不会让你无聊。”
音却摇了摇头:“没关系的爸爸,我只需要看看盖尔拍的照片就好了!”说完她就飘到盖尔面前,数字化的小手往盖尔的存储器里翻找着,而盖尔只能可怜地发出蜂鸣声,任由小主人在他的数字存储器里翻弄。
盖斯特对此只能呵呵一笑,由于目前的行动地点和器材有限,音只能被困在这个凤凰点里无处可去,每次外出让盖尔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是她少数能直观了解外界的渠道。
基地里的热水不多,但足够让盖斯特好好地享受一番。从盥洗室里出来后,穿着便服的盖斯特来到了基地中层一处破败的露天停机坪,他看着被流尘风暴笼罩的天空,那蓝色的能量闪光就如他的思绪一样频频扰动。
“破壁者就要完成了啊”他自言自语道,“这一天终于到了,也许这个行动需要无数年的积累才能开花结果,好在我们接受的纳米机械改造带给我们的寿命足够长,真希望能在我们活着的时代里改变这一切。你呢,你能听到么?”
他将右手手掌抵在耳侧,身体内部的纳米机械细胞依照大脑的指令,开始在脑垂体附近聚集,并自发地按照一定频率共振着,形成了一道微小而坚定的信号,向着无尽的远方传去。
盖斯特等了许久,脑内都没有传来那许久都没听过的回应。
他将手放下,面沉如水地望向远方,穿过流尘的风墙,穿过列维山脉,穿过无数个联合王国与联邦对峙的前线,注视着那一个他无法忘却的存在。“清罗,你能听到吗,我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