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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暑假就这样来了。

窗外下起了雨,雨水打在树叶上“啪嗒啪嗒”作响,惊慌的小鸟一个飞掠躲进了屋檐,轻盈地落在了电线上,它们晃动着那浑圆的身子抖落身上的水滴,不时用尖尖的喙梳理着被雨水沾湿的羽毛,嘴上还不闲着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埋怨这雨下得太突然。

我坐在窗台看着雨水从玻璃上方往下滑落,模糊了窗外的景色,透过玻璃往外望去像极了一幅涂抹油画。屋子里飘荡着刚冲好的奶茶的醇香,一首老歌缓缓地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悠扬的歌声仿佛使得时间也放慢了脚步,人莫名地陶醉、飘浮,游离的精神状态仿佛与大自然融成了一体,四处伸展、飘散。

在这一刻,我仿佛能触摸到我的灵魂。

一个时辰,雨势仍未见停,屋外的青蛙也耐不住寂寞在高歌,声音之大却也不觉得聒噪,反而让人很放松。

临近傍晚时分天空终于放晴了,打开朝南的窗户,一股清凉的空气灌了进来,光沐浴在这空气里就能让人放下一切的防备,更别说身处在这被雨水冲刷后的一切里。太阳也终于找到时机在白天消失前出来了,最后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下过雨的夜晚,万里无云,清澈的天空上群星璀璨,在暗蓝色的夜色衬托下熠熠生辉。东边一轮弯月刚升上枝头,像刚出浴的美人,树的剪影随风飘动着,像少女翩跹时的裙摆。

纵有此番美景,我也无心观赏,我又想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当每看到一处美景时,我都想跟她分享。纵然知道是奢望,但到底都没打消过这个念头。

整个暑假除了跟她闲聊了几句,和观了好几场雨,没跟什么人联系,也没怎么出过门,男生与男生之间好像没有隔空聊天的习惯,也没那个需要,这样也好,能抛掉琐碎,享受一个人的时光。白天看白云自东向西流动,鸟儿蓝天中自由翱翔;傍晚坐在楼顶看夕阳西沉,火烧残云,看田间农作的人,路上下班的车流;晚上看群星闪烁,飞机掠过,倒也不觉得寂寞。对我来说,孤独是一种状态,寂寞是一种心态,只要精神能沉浸在某一件事中,日子都是有意义的。虽然在别人看来有些蹉跎,但人总不能走得太急,总得停下来思考。

不过,好像我停下来太久了。

我*!

过两天就开学了。噢,我的上帝!

我匆匆忙忙把暑假前老师留的作业赶完的时候已经坐在教室里面了。其他同学许久未见,相见甚欢,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在低头赶作业。其他同学在嬉戏打闹的时候,我在低头赶作业。其他同学在领新课本的时候,我还在低头赶作业……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不要指望别人看到你的辛酸,因为那时候你只能看到别人的快乐。

课间我一直朝走廊那边看,希望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能见到她。

第一节,没有。

第二节,还是没有。

第三……放学,我故意在班里拖延了几分钟,期望她会从这经过去找她的朋友,毕竟她们57天没见了。

好吧,我不知道她们是否有那么久没见了。但是我已经57天没见过她了。

『喂,走啦,在那呆着干嘛!』

我回过神来,是他们。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还没走?

前头那个做了个举杯然后喝下的动作,凭空举着杯朝我“叮”了一下眼。

“你们怎么知道我还在这?”

“废话,我们在楼梯口等了半天了。”

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我们勾着肩并排走着,不一会他们开始嘻闹起来,撒着脚丫子跑了。不知道由于天气太热是什么原因,心情有点闷,停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边踢一颗石子一边朝前走去……

“喂,这边呢,快过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疑惑地往宿舍那边指了指。

“不是,球场。”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

“没事,可能这两天赶作业赶累了。这些东西你们一直带在身上吗?”我指着地上摆好的一切。

“对啊,我一直用书包背着呢。”

他们用纸巾擦着易拉罐的口子,我朝后退了几步,“那个……”

连着“啪”了几声,接着就是几声“我操”,果不其然,酒水开始往天空上滋。

“我刚想说来着。”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也是刚了解,你们把这些东西带着身上,刚才又跑得那么欢,马上打开的话肯定会喷出来的。”

“是吼。”

……结果我还是被滋了一身。

酒过半巡……

“你们知道吗,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歌手,组一个自己的乐团。你们呢?”前同桌说。

“我想当个作家,因为很自由。”A说。

“我想当个演员,我想为中国电影出一份力。”B说。

“我啊……嗯……当一个有钱人算不算,会不会显得太俗?”C说。

“真~的俗,钱是罪恶的根源,我们要消除罪恶。但我们是兄弟,所以为了你以后不太罪恶,我会帮你分担分担的。”A说。

大家坐在草地上说着笑着,畅谈着自己的理想,勾画着各自的未来,说了很多发生在身上的趣事,感觉话道不完说不尽,不知道一辈子是否足够了。恍惚间,我又想起了她,她的理想是什么呢?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她没在线,她没了开学前的不安了吗?

“卧槽!十一点半了!”我惊呼。

“什么?十一点半了?骗人,十一点的钟声都还没响呢。”B说。

“那个钟停了,你不知道吗。”A说。

“怪不得我看了几遍都是十点三十五分,我还以为我醉得太厉害了。”C说。

“你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门都已经关了,反正都是要爬墙了,再说了,你们不觉得空无一人的校园超极好玩吗,哈哈哈!”C说。

“小点声,别把保安招来了。”前同桌说。

“我第一次见到空无一人的学校呢,真的好美。”A说。

“要不……我们今晚就睡这了?”前同桌说,“这超极rock的!”

“好啊好啊。”C兴奋的说。

“确定?”我诧异的看着他们。

A想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

“随便啊,看你们咯”B说。

投票结果是不回去。虽然我有权自己回去,但也觉得这种的机会很难得,不清楚以后的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疯狂,而且这看起来也很酷,为了不使以后留下遗憾,我留了下来。

C在草地上兴奋地翻着跟斗,结果身子一歪啪地摔在地上,他却吃吃地笑了起来。

A和B又开始喝了起来。

前同桌躺在草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天空,我也躺了下来,才发现今晚的月好圆。

旁边发出了“悉悉悉”声响,转头一看,C爬了过来,一脸奸诈的表情,“要不,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你先讲。”

“那好,开始咯——你们知不知道隔壁学校流传的一件事,话说有一对情侣晚自习下课后总是会拉着手去人工湖边散步,湖的一边因为树荫常年遮盖长满了青苔,再加上据说有一年有一位女生在那里晨读不慎失足掉进水里死了,但也有人说是为情自杀,所以一到晚上基本没人再去湖边,这对情侣们来说却是约会的好地方。说回那对情侣他们来到了湖边,那天晚上夜色正好,就像今晚一样,繁星满天,但没有月。猴子捞月知道吧,湖面也倒映着天上群星,就让这对情侣觉得仿佛踏上了牛郎织女的鹊桥,情不自禁就搂在了一起。当时女生的脸刚好朝着湖的那一边,她在黑暗中突然看到那边出现了一张脸,注意了,是仅有一张脸,没有手没有脚也没有身体,她以为她眼花了,就揉了一下眼睛,结果那张脸还在那,这下可把她吓的不轻,她颤抖着问她男朋友记不记得学校流传过的传说,她说她可能看到那个女孩了,她跟她男朋友转过身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男孩就问她是不是眼花了,她说不可能,她确实看到了,就在那……啊~女孩扑进了男孩的怀里,那张脸又出现了。他男朋友推了推她,她没反应,于是又朝那边看去,但是依然什么也没看到,又问她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女孩哽咽问男孩为什么不信她,求男孩快带她离开。男孩安慰她说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鬼,让女孩在这里,他要过去那边一探究竟。古语说,好奇害死猫。男孩沿着湖边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女孩则是躲在树后。就在男孩快到达那里的时候,突然!那张脸又出现了,只听见男孩‘啊’的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扑通’,那张脸又凭空消失了!女孩大哭着跑去找人,保安和几位男生拿着手电赶紧跑了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湖边,用手电一照,看见一个人影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身上的水不停地往下滴,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那个人突然抬起了头望着他们,满眼通红,面目狰狞,声音嘶哑地说了句‘别过来’,一行人仿佛没听见魔怔般颤颤巍巍地继续往前走去,忽然,那些人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起拖进了水里。看到四五个人瞬间又没了,岸边的那个女生快崩溃了,腿也软得只能往前爬。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问女孩怎么了,女孩觉得这个人仿佛在哪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刹那间女孩又想起了这张脸正是湖对面的那张脸,女孩想叫,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绝望地流着眼泪。那个人突然抱起女孩,女孩想挣扎,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他把女孩放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然后往湖边走去,脚下出现了一道亮光……”

“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还没呢——那个人往湖边深处走,女孩突然听见有人说‘你回来啦’,是她男朋友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她此刻眼泪唰唰流着,她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却跟被施了法一样,定在那里。没过过久,那道光亮又出现了,那个人身后跟着五个人,但却像被摄了魂,没有多余的动作,都是低着头整齐划一地走着。”

“出现过这样的事?怎么我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

“我也是。”

“知道你们为什么没听说过吗——那几个人走了出来,一行人来到了女孩身边,除了那个人,其余的人都是湿漉漉的。她男朋友一瘸一拐地走到身边嘶哑着声音跟她说,不要相信你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幻觉。”C停了一下。

“然后呢?”我们问他。

“我想一下该怎么说。说到幻觉了是吧——她男朋友接着说,你看到的那张脸呢,确实是这个人,但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男孩停了一下对那个人说,你来说吧。那个人对女孩讲,正如你现在所见,我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我是我们学校的艺术生,所以头发比较长了一点,我前几天到湖边写生的时候发现这有WiFi,今天刚好喜欢的歌手发新专辑了,所以才大晚上的跑去那下载来听,你……所谓的只看到一张脸大概是恰好碰到我切歌的时候吧。男孩接着说,对,我们应该都听说过湖的那边长了很多青苔吧,那时候我走过去突然看到出现一张脸吓了一跳,结果脚一滑就滑到水里了,为什么我的声音变成这样了呢,因为我几次想爬起来,结果都是因为太滑了,呛了好几口水,我的脚也是那时候不小心刮伤了,所以才麻烦他回去给我拿药。本来打算早点跟你说的,却不见你人了,然后你就带了他们过来。然后因为我浑身是水,打湿了青苔,变得更加滑了,所以他们过来的时候第一个脚滑捉了第二个然后第三个扶了第二个第四个拉了第三个……结果全跟下饺子似的掉湖里了……”

“太扯了吧。”

“真事吗?”

“当然真事,我表哥就是那晚的其中之一。”

“那那个女生吓傻了没?”

“好像说做了心理辅导。”

“还以为是恐怖故事,结果是搞笑悬疑。”

“突然想起一件很搞的事。我上次听我一哥们说,他们学校有人使坏,将荧光粉涂在了鲁迅的雕塑上,那地方也地处偏僻,平时很少人经过,然后有一晚有人路过,还以为鲁迅回光返照了……”

“不早了,收拾一下睡觉吧。还是你们准备讲一晚?”

扔完垃圾后,那几个已经并排躺在那里了。

“是不是觉得很美好,有种与大自然很亲近的感觉呢?”

“对啊”——“嗯嗯”

“知道为什么吗?”我拿了一根草骨在其中一位耳旁搔了一下,“因为我看到几只虫子正准备钻进你们的耳朵了。”

看到他们蹦起来甩着头噗呲笑了起来,接着他们露出了想杀人的神情。

我边退边说:“我们那的老人说不能在地上睡,不然会有虫子爬进耳朵的,你们要是不信就睡这吧,我去那边了。”

我才在观众席躺下没多久他们也无精打采走过来了。

“我还以为能在草坪上睡才赞同不回去的呢。”C说,“结果是睡这鬼地方。”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啦,来,拿着这个套在脑袋上不就不怕虫子了吗。”

“去你的,我还没那么醉。”

“别抱怨了,不管现在怎样,以后的你都会感谢当年的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才会留下来,不然以后你们回忆的时候发现我一个人回去了,不仅会被你们嘲笑,而且可能我也会感到遗憾。”

“我困了,先睡了,晚安。”

“晚安”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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