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离开之后,齐晖向刚赶到书房门外的南风远父女告辞。
南风远并没过问二人在书房里的谈话,只是一再挽留他在府上用午饭,齐晖拒绝之后又让南风沁送他出府。
南风沁本就生得美貌,从小习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挺拔的身姿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齐晖自坠崖之后,皮囊卖相自不必说,前些天穿着粗布麻衣都有人上前来揩油,如今换上京都特产的锦缎,更衬得人才风流。
一对玉人并肩走在南风府弯弯曲曲的内府小道上,身后跟着一头浑身雪白,温顺如猫的老虎。
着实养眼!南风远在后面远远看着,不住地点头。
秦公子出府只有一个丫鬟引路,姓齐的穷小子却由大小姐亲自作陪,家主还在后面望着二人一脸姨母笑。如此一来,再迟钝的人也看出了些端倪。
齐晖心里自然也明白南风远的打算,南风沁要招婿这个消息已经在镇上流传了好几年了,南风沁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在传,一直传到现在,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南风府的人从没站出来辟过谣,大约是真有那打算。
南风远不看好自己的求仙之路,前番在书房交谈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出来了。不过他不明白南风远如何能确定自己就一定能看上南风府的富贵,愿意入赘呢?
入赘就意味着自己掐断了身后香火,稍微有些骨气的男人都不会走上这条路。何况齐家只剩下他一根独苗,把这一支传下去是他爹临终前再三叮嘱的遗愿。当初就算快要吃不上饭了他也不曾肖想过入赘这种事。
如今更是不可能了,齐晖低下头,隔着滑溜溜的锦缎,摸了摸自己小腹。
那要命的魂胎附在自己身上,若不踏入修行世界,为它补齐魂魄,十年期限一到,就会要了自己小命,他就算有吃软饭的心思,也没那命享用。
况且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世上还有高高在上的修仙之人,女辛又说他五德之身,得天之眷……外面的世界天高地阔,他是不可能留在这小镇上的,南风远打错了盘算。
“齐公子,先前小女子不知情由,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望公子不要介怀。”二人一路沉默,直到远离了书房南风沁才开口低声道。
齐晖和秦柯在书房商谈的时候,南风远把她叫到母亲房中,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母女俩。
南风沁虽然从小就被南风府当作男子一般在培养,大大咧咧惯了,可毕竟还是个女子,在自己婚事上总会有些女子本能的羞怯。
而且齐晖沐浴更衣后,不俗的皮囊更显脱俗,属实是少女杀手,侍候沐浴的落香不必说,就连一向对府中男子不假辞色的秋兰都对他犯了痴。南风沁也是少女,也有闺思春情,如今二人独处,一想到这俊朗少年以后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免不了露出几分女儿情态。
“没……没有的事,本就是小生贸然求上贵府,大……大小姐不用放在心上。”从一开始南风沁在齐晖心里就是干练爽利的形象,这样的女子他尚能从容面对。现在这羞涩模样倒提醒了他,这干练的女子也是一朵娇花!引得他有些犯怯,生怕自己言语唐突了对方,不免结巴起来。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佳人飞红的脸蛋,心中暗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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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晖从南风府出来,顶着正午的太阳走在镇中平坦宽阔的石道上,脑子有些昏昏然。
漂亮的女子难道都这么善变么?早上还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南风府大小姐,到中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着自己呢喃细语,羞羞怯怯。
女辛也是这样的呢,好几副面孔!齐晖又想起九嶷渊下的经历,想起就那么半天功夫,女辛忽而冷如冰霜言辞尖利,忽而眼含秋波温声细语,甚至还有那么一瞬俏脸飞霞,面露薄嗔……
“咦,姓齐那小子,到哪儿谋的这么一身漂亮衣裳啊?哎呀呀,穿你身上可真是……可真是俊呐!”一个赶路的大娘与齐晖擦面而过,前行两步之后突然停住,转身追上齐晖,拉着他的衣袖上下打量,大声赞叹道。
这一声赞引来了大街两旁屋檐下原本被烈日晒得焉儿焉儿的目光,一道道惊诧的眼神,放着光射到齐晖身上,比头顶的烈日还要热切。
敢情适才在南风府,落香并不是在恭维自己,说的是实话?齐晖神游归来,见此情景,暗道不秒。
果然,下一刻,几个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道:“你除了俊还会说点儿其他夸人的话不?这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对对对,这身衣裳穿在他身上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娘现学现卖。
“这衣裳,咱们镇上没几户人家穿得上吧?哦,我知道了,你从这边过来,莫不是刚从南风府出来?啊……”一个年轻妇人夸张地捂了捂嘴,“你让南风家大小姐看上了?!”
“哦~想必是入赘咯。”人群恍然。
“小伙子,我家二丫长得也不差,烧水做饭,锄地担柴样样在行?我不要你入赘,把那丫头许给你做媳妇如何?”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在这会儿是正午,街上行人并不多,齐晖瞄准机会,挣脱众人拉扯,和小白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回了家,路人只见两道白影飘过。
“哎,长得太好看也是一件麻烦事。”齐晖拍拍胸口,关上门,打了一盆水到窗下欣赏自己的羞花美颜。
“这件衣服以后还是少穿吧,险些让人堵在街上。”说着脱下身上的锦衣,和父亲留下的那玄色长衫叠在一起,又穿回了平日里的破旧麻衣。
小白白了他一眼,趴在地铺上说:“我饿了。”
“你饿了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又不吃米饭。这些肉你又嫌不新鲜。自己去山里面捕食呗。”齐晖指着厨房墙上挂着的那些已经有些风干的肉说道。
“你现在的样子很贱哦。”小白悠着嗓子缓缓在齐晖脑海中道。
“哼,你今天捅李清嘴巴的时候,故意用神念在我脑袋里念叨那些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总把女辛挂在嘴上,女辛让你跟着我,难道不是让你听我的话?我这两天越想越不对劲,你当初和我签订那什么平等魂契定是耍了滑头。”
“不说了,进山弄吃的去。”小白放弃这个话题。
“嗯,晚上记得早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去秦家之后行事的细节。”见小白认怂,齐晖也不在这上面纠结,卷起袖子进厨房去做饭。女辛毕竟已经死了,他只需要时不时敲打敲打小白,不能让它太过,骑到自己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