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半夜才被两个小厮架回来,醉醺醺的一身酒气。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南风沁就带着人出了城,留下韩深陪齐晖在城内买东西。李清宿醉还没醒,也留了下来。
齐晖其实本不需要人陪,他就是去百胜阁给小虎买把剑,顺便见识一下弼楚城。不过韩深非要跟在他身后,齐晖只好由着他。
小白也想随他上街,却被他断然拒绝了:“你不能去,你一出去街上的人都得跟在我们后面。”
小白怏怏地回了屋。它很想跟出去转转,这里跟锁苍镇不大一样,街上的新奇玩意儿挺多。
齐晖和韩深出府的时候正遇到南风策在府门前准备上一辆马车,见到齐晖还对他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那诡异的笑容就像钻进衣衫里的毛刺,扎在身上明明瘙痒难耐,可你仔细寻它,可又怎么都寻不着。
齐晖停下脚步,看着南风策的马车向北而去,心中一个隐隐的念头明灭不定,想抓又抓不着,只好摇了摇头,将它抛诸脑后。
南风策的马车是往北去的,齐晖和韩深却是要往南走,百胜阁的店铺在弼楚城西南。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齐晖看见个新奇的物件都要上去摸摸看看。
韩深也不催他,看齐晖这样子倒让他想起几年前自己第一次随商队离开南关来弼楚城时的新鲜与激动,与现在的齐晖也没差。
齐晖只看不买,问题还多,遭了不少商铺伙计、小摊卖家的白眼。
到百胜阁的时候,齐晖自己两手空空,反倒是陪他逛街的韩深买了几样小东西。
百胜阁是一座双层飞檐的木质阁楼,漆梁绘彩,盖着金光闪闪的琉璃瓦,与城中大部分砖墙瓦房都不同。
阁楼四面都有一小段路程没有任何建筑,全是空空如也的平地。
韩深告诉齐晖那些地都是预留给百胜阁做日后扩建之用的。作为弼楚城声名远播的特产,百胜阁不缺销路,也不怕孤悬城南与周围商铺远离而缺少人流。
齐晖和韩深两人脚步刚迈进阁内,立刻有一个年轻伙计礼貌而矜持地上来招呼他们:
“这位公子,里面请。”
由于韩深走在齐晖身后,两人衣着、气质差异显著,韩深手上还拿着东西,那位伙计显然把韩深当作齐晖的仆从了。
跟之前的那些店铺里热情地上来不停推荐的伙计完全不同,他把二人迎进去后便静静地站在他们身边不再说话了。
齐晖望了一圈阁内四壁,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宝剑,看得他眼花缭乱,只好问那伙计。
“麻烦这位大哥,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那伙计一愣,忙道:“不敢,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就是了。我们百胜阁的剑分为普货和定制两类,您现在看到的一楼这些宝剑都是普货,楼上……”
他指了指大堂中央的旋转木梯,“楼上陈列的都是定制宝剑的样品。您是要买现存的剑还是想定做?定制的话需要先交押金签订文契,三个月后才能拿到实物。”
“定做的剑品质会更好是吗?”齐晖已经决定买普货了,他可等不起三个月。不过还是有些好奇,便问道。
“呃……也不尽然,定制的宝剑主要是为了铭刻各种标识,比如特殊花纹、家族徽记,也可以在上面加刻姓名,如果您需要的话,还可以在剑柄剑鞘上镶嵌特定的宝石。”
两人之间的问答声音不大,却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无论是百胜阁的伙计,还是前来买剑的客人,都面露异色看向齐晖。心想:哪里来的乡巴佬,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到弼楚城来找百胜阁的麻烦,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是见他一身素月锦,长得又气度不凡,不像是地痞流氓之属,这些人神情更加古怪了。
齐晖看周围人的反应,知道自己大概是出丑了,不再问东问西,转而对韩深道:“韩大哥,你帮我挑一下吧。”
韩深也不客气,直接对那伙计说:“把你们一楼最贵的剑拿几把出来吧。”
刷!刷!刷!
齐刷刷的目光全都望向了这边。
齐晖扯了扯韩深衣袖,小声道:“我身上只有五百两银票。”
韩深小声回:“没事,小姐走之前给了我很多。”
没过多久,齐晖满脸肉痛抱着一把柄上镶着三颗紫水晶的宝剑,和韩深出了百胜阁。一把剑花了一千三百两银子,他哪里去找八百两还给南风沁。
“我们还是回去换一把便宜点的吧?”齐晖跟韩深商量。
“小姐又不差这点银子。齐兄弟还想买什么,一并去买了吧。”
“没了没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小白在屋里呆得不耐烦,跑出来就不妙了。”
两人回到南风府锁苍镇一行人落脚的小院,李清又不见了,小白正绻在床上睡觉。
齐晖抽出刚买的剑,在院子里那株梅花树上试了试,倒是很锋利。
小虎拿到宝剑之后应该会高兴得跳起来,忍不住拿到秦家武馆去炫耀吧,不过可能他刚拿到手还没摸热就会被磊叔给收缴去,齐晖想。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在往这边来。
韩深听到声音,从屋内跑出来问道:“小姐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答他的是南风盛的声音:“沁儿还没有回来,不过她回不回来都没有用。”
话音刚落齐晖和韩深两人就见南风盛领着一群人来到了院子里,南风盛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跟着一个捕头和两个衙役,两个衙役右手上圈着黝黑的铁链,随着步子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衙役身边是南风策和南风恒,他们后面跟着十多个府中青壮。
齐晖和韩深对视一眼,心中都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韩深压下心中惊慌,问道:“盛家主,这……有什么事吗?”
“有没有事,你得问问他呀。”南风盛没回答,反倒是南风恒指了指齐晖轻笑着说道。
齐晖看见那两个手持铁链的衙役,脑海中突然闪过早上出门的时候南风策那别有深意的笑容,想起李清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的古怪行径,顿时明白过来。
不过见人群里并没有李清,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不知在下什么地方得罪了南风前辈,竟然惊动了公门。”
“呵呵,你倒是没得罪老夫,不过你年纪轻轻,眼神不好,攀上了不该攀的关系。”南风盛面色和悦道。
“南风家主何必跟他废话。一个罪犯,擅离流放驻地,招摇过市。怎么,想造反吗?郡丞大人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个捕头呵斥道。
果然,是李清给他们透露了消息。南风远父女两真是的,跟南风盛有怨也不告诉自己,还把自己送到人家门上来。
可让他们害惨了!
“流犯?不知这位差大哥从哪儿得知在下是流犯,恐怕是个误会。这是出自雍南督府的文牒,上面有周将军的印信,应该能证明我的清白。”
短暂的惊慌之后,齐晖冷静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本对折的硬纸本,抛给那位捕头,淡淡开口。
“在下世居锁苍镇,进关之前,周将军手下守南关的鲁将军还曾有过表示,希望我去边军中效力。三位身在公门,应该清楚,身份不干净是进不了军中的。”
反正已经暴露了,自己这事不止锁苍镇南风府,秦家、雍南督府都牵扯了进来。李清应该只知道自己刑期未了,并不清楚自己和秦家的交易。
齐晖把雍南督府抛出来,赌楚郡郡丞不会为了南风主家得罪手握重兵的周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