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过来看看这个，知道这是什么吗？”无忘用手抓起了一把骨粉对路廉两人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短暂地交流了一下。
很好，对方也不知道此为何物。
然后两人一齐上前观察了一下，是一种灰白色粉末，质地倒是和近来出现的面粉相似，但看此地的模样，绝不会是面粉。
“小人不知，还请公子赐教。”
路巡的地位要比廉尔高一线，所以一般是他代表众人答话。
无忘没有为难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种肥料。
“这是用骨头制作的肥料，对作物的生长有利，具体的制作方法在这。”
无忘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路巡，上面记录着骨粉的生产方式。
路巡接过看了看，内容比较简单，看完之后有将纸片递给廉尔。
纸上介绍了一种蒸煮骨头的方法，将骨头晒干、敲碎，然后用水煮沸，取出晒干后磨成骨粉。
两人对这种粉末的制作方法倒是明白了，但是对其效果心存怀疑，一般意义上的肥料是人畜粪便，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骨头制作而成的粉末是如何可以当做肥料的。
之前三公子提出的堆肥方法已经让人无法理解了，但终究是和常规的肥料搭边。
两人终究没有选择当面提出质疑，一切按照公子无忘的要求去办即可，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顶撞得罪他。
无忘没有如他们预期地直接跳过，在技术方面他认为还是需要将情况讲清楚。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这些骨粉的作用，但是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们，他确实是有效果的，半个月前晚稻收割，使用了这些骨粉的田地收获的粮食要比普通的田地高出一些。”
路廉二人虽然仍是将信将疑，但口中说的却是：“公子别具慧眼，总能从一些普通的事物中挖掘出非凡的价值，我等自愧不容。”
“我不管你们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这些自会由现实证明，你们需要做的是将骨粉肥料的制作方法告知给郡中百姓。”
“可是百姓愚昧，肯定不会相信骨粉可以肥田的道理，大概率是不愿意白费功夫的。”
路巡愁眉紧锁，担心到时候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白白地替那些草民背了黑锅。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百姓们并不是真的愚昧，而是看不到真实的效果，就想你们不会轻易相信我告诉你们的东西一样。”
对于推广的过程，无忘也做了一些考虑，强制推行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如从中引导来得顺利。
“你们要将骨粉的肥田效果展示出来，至于是宣讲还是通过尝试证明，这就看你们自己了，我只希望能够看到这种肥料的推广对粮食产量有好的作用。”
两名掾史心中无奈，这趟差事是没办法避免了。
三公子将他们特意带过来查看成品和一番交代，而不是直接下达命令，其重视之意无需怀疑。
“走吧。”
见这些负责民政和农桑的官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无忘不再耽搁，领着他们继续出发。
跟在后面的人自然是听见了公子无忘与两位掾史大人交代事，有人趁着无忘走远抱怨道：
“就为了这么点事就让我们大老远地跑出城，待在家里它不暖和吗？”
听到他的话，当即有人反驳道：
“没看见三公子和两位大人都没说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抱怨，而且三公子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应该按照公子的交代好好做才是。”
那人听着这番驳斥，有心怼回去，但是又想到，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闹大了自己肯定讨不了好，索性他不再多言。
我在心里嘀咕你总不能听见吧？
多管闲事！活该你受冻！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尽力将脖子遮挡起来。
行在前面的无忘等三人当然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一点口角，此时路巡疑惑起来：
这不是返城的方向啊？
“公子，我们现在是去往何处啊？”
他以为此次行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公子无忘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我们去屏封乡。”无忘伸手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头也没回地道。
“额，”路巡对接下来的安排有疑问，但看三公子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想法，好半天只好将疑问压下。
只是心中没有着落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我好慌！接下来要去哪？公子要干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可惜他没有答案。
忽然，他想起没怎么吭声的廉尔，驱马靠过去，问到：
“廉兄，你知道我们这是去干什么吗？”
“不知。”
廉尔的回答相当简单，只是那理所当然的神情让路巡险些以为他知道什么内幕似的。
“那你为何如此淡定，你不好奇吗？要知道公子动起手来那是相当的很辣的。”路巡想起不久前落下的滚滚人头，不禁感觉脖子发寒。
“你多虑了，公子还想要我们办事，不会如何我们的。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没必要胡思乱想，当了地方就知道了。”
路巡顿时语塞，想想好有道理，原本悬着的心态安定了些许。
真的是，些许，而已。
接着，一行人就面带不解地看着公子无忘的种种操作。
他们先是来到一户人家，看那老汉的态度和他们交流的过程，似乎是认识三公子的。
一顿交流过后，老汉就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田地旁，然后就见那些公子亲卫拿出一把把工具出来，其身为木，其端为铁。
“来来来，各位大人一人一把铁锹，谁没有分到就说，今天一定管够。”
一名名亲卫将铁锹逐个递上，而一名名官吏不知所措地接过了这些崭新的工具，不明所以，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路巡和廉尔两人身上。
还是路巡当出头鸟，问道：
“公子这是何意？”
此时寒冬将至，总不可能让他们在这里挖地吧。
对于铁锹的作用，他的猜测倒是十分准确。
“你们中的许多人肯定没有在田间种过地吧，恰好，我也没有，今天我们就一起感受一下种地的感觉。”
这里的说法不算准确，无忘这一世确实没有种过地，但是前世种过，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因为有趣的是这些人的反应。
看着他们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却不敢出言质问的样子，有趣极了。
“看到那边堆起来的小包吗，那就是我们今天要做的事。”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句话没有在东越这片土地上得到多少体现，为官者多是代代如此，即便是两人后面的那些中低层官吏也多出自殷实之家。
看着无忘一马当先，路廉二人只好跟着前去。
要不然还能如何，总不可能看着公子干活吧。
走近之后，众人才发现那些‘土包’并不是真的土包，一股股粪便的臭味传出，即便是持续不断的冷风也不能吹散。
“有些人不是不知道堆肥是如何制作的吗，今天我就亲自来教你们。
来来来，认真地看着我的动作，今天每人完成一座这么高的土堆，完不成不准走。”
无忘比划着半人高的高度，面露笑容地说道。
这个高度不算什么，工作量也没有多少，但众人可笑不出来，即便是从心中支持无忘的人也是对他的这种操作无奈。
路巡看了看廉尔。
怎么办？
廉尔回视过去。
干吧！难不成你想在这里过夜？
然后一群人就在这里‘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亲卫们警戒的外围已经来了许多村民，窃窃私语不断。
“张三，你知道吗，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是单老汉带来的，他应该知道。”
又有人跟着道：“我刚刚问过了单家老大了，说是公子无忘带着这些人来的，说是要制作堆肥。”
“堆肥？难不成真的有用？”
这人之前是不相信的，不明白施个肥为什么还要搞得这么复杂，按照往常的方法不行吗？
此时却是有些相信了，没看见三公子带着这些大人们在做吗？
“不是，难道你关注的不应该是三公子为何要带着这些大人来这里干这种粗活吗？”
有人对他的关注点提出了疑问。
那人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为何啊？”
“额，这、、、大概、是三公子想要教训这些人吧。”提出疑问的人回答起来却是底气不足。
“那为什么三公子也跟他们一起干活呢？”
那人顿时语塞，为什么呢？
找不出合理的解释，那人恼羞成怒起来：“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当然这也就是说说，贸然上前询问可不是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事实上，那一小土包的工作量确实不大，很快一行人就将各自的工作完成，只是返程时大家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
“廉兄，你说三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难不成在冬天的野地里掏粪堆土很好玩？”
“路兄何必玩笑，三公子可不是寻常孩童，这番举动自然有着一些目的。”
“目的？我看三公子就是无聊闹的。”
路巡依然愤愤不平，这身衣服是不用要了，上面的味道即便是洗掉了，他心中的味道却会停留很久。
闻言，廉尔也没有再劝，他明白自己叫不醒装睡的人。
路巡不是不明白三公子不简单的道理，只是他身处的阵营和他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