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晚上七点。
春末,晚风依旧带着凉意。
乔秋浔爬了老式小区的楼梯到了五楼,打开门,门咿呀的发出刺耳的声音。
屋里传来熟悉、呛鼻的味道,很浓的檀香味,客厅烟熏缭绕,沙发上没有熟悉的人影。
香炉还燃着十来支香,香炉下方的供品换成了新的,水果垂涎欲滴,果香诱人。
摸了摸肚子,工作了一天有点饿了,可惜供品是全家人除了她妈谁也不能动的,动了惹她犯病了就遭了。
走到了主卧,卧室灯关着,乔秋浔打开灯,坐在轮椅上的乔父木着一张起了厚厚皱纹的脸,看到她,哑着嗓子,“来了。”
“妈呢?”乔秋浔问他。
乔父依旧木着脸,双眼浑浊,看起来阴郁骇人,这次停了许久,才施舍给乔秋浔,“出去了。”
乔秋浔站在卧室门口,顿了好久,才说,“爸,医院那边又要缴费了,我想从家里存款拿……”
“不用想了,”乔父打断她掂量半天才选的话,“你妈刚刚把钱拿去给你舅了,十万都拿去了。”
乔秋浔不敢相信,“十……十万都拿去了?”
她全拿去了姐怎么办,你怎么办,她的药怎么办,我……
乔秋浔只觉得天塌了,垂着的手发颤,“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无理取闹?”
乔秋浔说不下去了,现在是……她要拿什么维持这个家?
“你冲我发什么火?”乔父依旧木着脸,非常不高兴乔秋浔质问自己。
“您怎么不拦拦呢?”
“怎么拦?”乔父呵斥她,反问,“就我这两条瘫痪的腿你让我怎么拦?”
“我……”
乔父的腿在她刚上高一的时候因工作不能站起来了,对于这件事,他在乎了七八年。
乔秋浔沉默,反正再说下去也是争论不休,“算了,我煮饭去了,钱的事,我再想办法。”
乔秋浔拿了冰箱里几个鸡蛋做鸡蛋汤。
生活真难。
抹了脖子去了多容易。
瘫痪的爹,疯魔的妈,骨折的姐姐,压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想到下班时候两个新来的实习生嘀嘀咕咕地讨论自己身上的名牌包和饰品,一脸羡慕嫉妒的看她,真的是讽刺。
办公室的人都是那样外表光鲜亮丽,掀开了那层皮谁都是难堪的的,只有刚刚实习的才傻乎乎的以为真的是这样的。
鸡蛋汤咕噜噜滚着,手机叮铃铃的把她拉回现实,乔秋浔以为是加班任务,打开一看没想到是万年寂静的高中班群。
打开语音听着,拿出了碗打算尝咸淡,第一条语音听完,乔秋浔打汤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汤溅到手上,疼的她差点没把碗打掉摔地上来个粉碎。
冲着凉水,乔秋浔晃了神。
语音是班长发的,说贺简修回来了。
贺简修,是她的前任,到了毕业这么久,大家一提到他还是学神学神的叫。
他怎么回来了。
不应该好好待在国外么。
他回来干什么!
想到贺简修回来,她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
这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一听到,就想起了为了让他乖乖去国外,她和人演了一场出轨的好戏。
结局是,离别时,他说这地方,是一点也不留恋了。
他说,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你见到我也别招惹我,我怕我会让你后悔出生。
她当时哭了,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难过到了。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今天,班长一条语音把她躲着的龟壳劈了个粉碎。
贺简修这人说到做到,她只能求乞上天这辈子别让她遇到他,不然她真的得死的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