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见那悬停在头顶的墨玉山步步紧随,虽然可恶,但却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更没有要攻击它的意思,他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他微微张开嘴,但是神觉当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向头顶悬山传递出一缕神念。
“你从哪里来,你是什么灵山?”
自然悬山是不会说话的,回应他的是一种极强烈极浓郁的山息,这种山息同以往三更所感觉到的灵山山息皆然不同。
一个字,那就是“乱”。
它乍一听起来是一种极为强烈奔放的山息之音。但实际上它内里蕴含着无数细小的山息,一声一声,交汇吐纳,就象入海的百川,齐喑的万马一般。
声势浩大,气势磅礴,雄浑霸道、力拔千钧!
突然,一声十分尖锐刺耳的怪叫声从这雄霸的山息声中破出,然后一只极其巨大的浑浊兽眼在三更的神觉前一闪而逝!
他受此冲激,神觉瞬间动荡,仿佛有一种十分强大的如磁石般的吸力向自己袭来。
神觉被这种吸力向上拉扯,双脚离开那片黑沙漠,然后一点点向着浮山撞去。
便在这时,馒头山的山息感觉到主人危险,立刻奋力闯了进来,它卷住三更的神觉,向下一拉,三更双脚下坠,神觉便栽倒在了黑砂之上。
黑砂之上浮光掠影,一闪即逝,但却产生了极强的吸力,将三更牢牢地定在当地。
黑砂的本体就是馒头山上的浮土,虽然现在早就在三更的修行中发生了质变,但是目前对馒头山还会有所感应。
悬山在当空随意晃荡了一阵,然后那种自上而下的吸力缓缓消失。
刺耳的尖锐叫声也随之淡去,只有浩荡磅礡的山息还在耳畔发出巨大的轰鸣之音。
在将三更强行扯回以后,馒头山的山息开始变得虚弱,这时那座飘浮在他头顶的墨玉山开始动了。
它在一点点地向前方移动,一直笼罩着三更的庞大山影终于从他的头顶移开,带着一阵阵高亢的吐纳之声,渐渐飘得远了。
强大的威压消失,三更的神觉猛地一松,脚下的吸力也在转弱的馒头山山息中消失。
他的神觉缓缓地爬了起来,只觉自己的力量几欲消散。
他再也不敢在玄明镜中逗留,在离开前他用目光扫了眼空间下方广阔无边的黑沙漠,然后飘然离去。
在神觉抽离的瞬间,三更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胸口起伏加剧,喘息声也大了起来。
馒头山的山息在三更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万分疲惫地从他的身体中抽离。
一直浓郁清新的山息现在变得极其淡弱,甚至有些时断时续,一向调皮的它,这次未及同三更打声招呼就幻化为虚无,飘渺散去。
三更胸前的乌晶石在馒头山山息化为虚无的同时便殒灭了最后一丝莹光,恢复常态。
清醒过来的三更从地上猛地坐了起来,他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粘糊糊的感觉。
他急忙用手胡乱抹了一把,竟沾了满手的血。
他吓了一跳,但是细细感觉之下,发现自己虽然内脏受损,但是似乎并没有多么严重。
他联想到刚刚在玄明镜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馒头山的气息。心里一阵高兴,山息是灵山吐纳出来的山精之气。它具有一定的疗伤效果,其主动相助,所以自己才没有被吐纳之法反噬得太过严重。
但由于馒头山毕竟只是一座小小的灵山。所以其山精之气有限,自己的伤才没有痊愈。
要想好彻底,还需要假以时日来将养,才能恢复如初。不过即使这样,三更也挺满足的了。
其码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有了馒头山山息的治疗,他也不至于轻易就丢了性命。
他在盆中洗了把脸,擦干净了,看看窗外,还是明月当空的时候,距天亮还早着呢。
毕竟脏腑受了伤,又经了这一夜的折腾,他十分虚弱,便躺到床上,准备补个眠。
可是刚躺下不久,他又忽地坐了起来,因为他刚刚意识朦胧将睡未睡之际,忽然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絮叨着:“补好······”
“你一定要补·······”
这是两种声音,一男一女,女的是自己的母亲,而男的则是肖弥。
三更一时无法分辫这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但是他却因此而睡意全无,大脑清醒得厉害。
“他们都在让我补,到底要补什么?难道是······”三更眉头紧拧,突然他想到肖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似乎指向了一张兽皮。
那是他临死前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拿出来并亲手交到他手里的一张兽皮。
他眼睛一亮,立刻从鲛丝中唤出了那张兽皮。
兽皮依然是叠得方方正正的,其上的皮纹是黑白相间。
有点象斑马的马皮,但是在每条条纹之间有一些淡淡的红色圆点,又不太象是普通斑马的皮毛。
这张兽皮三更曾不止一次地打开过,但兽皮里面除了一些没有任何规则的线条外,什么都没有。
他后来也就没再看过这张兽皮,今天再次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些不规则的浅浅线条,只是······
三更的眼睛微微闪动起异样的光,不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将那张兽皮向自己的眼前凑了凑,然后他无比震惊地发现那些线条上面似乎多了一些小小的黑点。
那些黑点就象一只只小蚂蚁一般,安静地趴在那些线条之上,默默地与自己对望,仿佛在昭示着某种秘密。
虽然有所发现,但三更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母亲和肖弥到底要自己补什么?母亲与肖弥并不相识,他们为什么都在向自己传达同一个信息?
她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族,为什么会传给自己这么奇异的乌晶石?难道她的身世来历并不普通?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族?
母亲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失踪?
失踪前她为什么一再向自己强调这块乌晶石的重要性,还一再让自己保守秘密,说此秘密事关她们母子二人的安危?
母亲一再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说暂时不能陪伴自己那样的话,她已经失踪十年之久了,难道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失踪了百余年的炽烈城主的鲛丝为什么会从怪鸟头上长到自己的头顶?而且里面出现的“子出三更”四个字到底是真的意有所指,还是根本就是和他名字相近的一种巧合?
还有那座总是晃晃悠悠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墨玉山,它如今竟然登堂入室从梦境中进入了自己的玄明镜中。
那种极其浩荡磅礴的山息,还有山息中出现的尖锐刺鸣以及一闪而逝的混浊兽睛,这些都昭示着怎样的秘密?